她既痛心,又无奈。
她从没有哪个瞬间像此刻这样这般怀念地球,怀念那个条条大路通罗马的世界。
逐溪的冷肃影响到了被她喊醒的八班同学,他们站成一排安静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走完二楼上到三楼,平时聒噪自我的贺泉此时也默默闭上了嘴巴。
将负责区域的同学叫醒完毕后,她带着一众同学下到宿舍楼去等待。
十分钟后,八班教官和裴洲泽带着一帮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同学从楼上下来,一方喧闹,一方死寂,两者碰撞。
最后寂静占了上风,沉默像是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像龙卷风般将所有人席卷,说话的同学停下,茫然张望后将目光停在逐溪身上。
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无人动弹,贺泉抬头望天,裴洲泽带着好似刻在脸上的浅笑,八班教官则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逐溪动了,她抬脚往前跑去,贺泉紧跟在她身后。
而后是裴洲泽和八班教官,前者往逐溪的方向慢跑前进,后者转身离开去睡觉。
剩下的一众同学面面相觑。
“逐溪什么意思?跟我们甩脸色?她以为她是谁啊,不就来跟我们待一个月而已吗?”不知为何,说话者的声音听起来少了一分底气。
“没错,傲什么傲,成绩好了不起啊?”
“脸色那么臭,我们又不欠她什么,教官都没说话呢。”
“那个什么贺泉看不起我,说不定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沉默,又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其实,我挺喜欢她的。”
一句话说完,众人又静默了良久,有人小心开口。
“我觉得吧,她对我们挺好的,还教我怎么吐息运气,帮我治失眠,每次我跟她说话她都认真听。”
“对对对,我说我不想参军,想要当个厨子,她都没有笑我。”
“她很认真在教我们训练,昨天下午她嗓子都哑了。”
“上午跑步也带着我们,她那么厉害,没必要假装对我们好的吧?”
“我前面不是故意那么说她的,哎呀我这张臭嘴,心里不舒服就忍不住yīn阳怪气,我这什么怪毛病!”
“我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那我们现在要gān嘛?”有人问道。
“跑步呗,不是被罚了吗?我敢打赌逐溪一定在基地外面跑步。”有人答道。
宿舍楼下,八班同学自觉分成五排,按照逐溪每天上午带着他们跑步的那样,嘴里喊着“一二一”向前跑去。
实训基地外,被罚的同学不少,逐溪和贺泉在人群中并不起眼,本该漆黑的野外,教官举着灯为他们照亮脚下的路。
贺泉终于忍不住了,跑着步也要开口:“你别生气了,往后不理他们就是了,这次月考完你就能回到一班,再也不用看见他们。”
“我不是生他们的气。”逐溪调整着呼吸。
“那你是生谁的气?”贺泉不解道,“他们害你被罚,真是无语。”
逐溪不答,她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就是心里闷得很,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八班的人?”
贺泉:“他们实力低,又不上进,我往后是要进军队的人。”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周边的人跟你说的?”逐溪停下,夜风微凉,chuī得她清醒了一些,她缓缓道,“你也和他们接触了好几天,没有产生自己的想法吗?你因为这个理由讨厌他们,那我是不是也应该不喜欢你才对?”
贺泉愣住,“……可是我挺上进的,以后也能进军队。”
“‘上进’体现在哪方面?他们白天不训练吗?除了今晚没有出来集合之外,他们和你有差别吗?”逐溪又问,语气柔和得仿佛风一chuī就散,“又为什么,jiāo朋友一定要能军队的呢?”
“……我,我不知道。”贺泉语气迟疑,“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
他的父母和其他长辈都是这样教育他的,他的朋友也是经过多重考虑之后选择的,活了这么多年,他觉得并有什么没问题。
听完贺泉的解释,逐溪微微叹道:“你所说的朋友,万一有一天他生了病,计算力无法使用,那时你还当他是朋友吗?”
“……你说的是万一。”贺泉喃喃,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听见,“我也不知道。”
晚上太容易多愁善感,逐溪也不能免俗,她看向贺泉,眼睛仿佛盛了一汪清泉,gān净澄澈,亮得惊人。
“从来如此,便对么?”
*
第二天早上,逐溪一起chuáng便收到了来自班导魏昂的消息,说帮她请好了假,让她去心理咨询室一趟。
她两眼茫然,不明白魏昂找她做什么,这段时间她也没搞出什么大事,如果最近偷偷溜出去又被发现了的话,也应该是教官联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