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早就想好了说辞,说是在机场门口不小心摔了,已经去医院处理好了。
“你老叫我小心,自己倒是三天两头这撞了那摔了……”温玥还记着前阵子姐姐脸上可疑的红肿,她都忍不住要怀疑姐姐是不是当特工去了。
温颜嘿的一声笑了:“小丫头还调侃起我来了。”
温玥抿了抿唇,她不是调侃,是心里难过。
“真没事,别乱想。”温颜不会安慰人,摸了摸她的脑袋,转移话题,“学校那边还习惯吗?”
本来现在应该读大三了,但温玥休学一年,所以现在上的还是大二。
温玥嗯了一声:“都挺习惯的。”
“下周六我去学校接你,我们……去看爸爸。”温颜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心脏开始钝痛。
九月九日,她父亲的忌日。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八年前的九月九日,她在麦德林的一幢小洋楼里做着咖啡,窗外阳光明媚,屋里香气弥漫,好不惬意。可一个越洋电话打来,打破了那一刻的所有美好。
来电是她妈妈,妈妈哭得几乎快要崩溃。
温颜的爸爸出意外走了。
她手里的咖啡粉洒了一地,怔愣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匆忙地订了当天最近的机票回国。
她来不及跟那个男孩当面道别,只在机场匆匆打了电话给他。
回国后,家里一片乱糟糟。
病倒的妈妈,年幼的妹妹,还有无休止上门来追债的人。
没过几个月,妈妈也走了,温颜的世界几乎坍塌了。
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幸福家庭,在短短数月内分崩离析。
每年到爸爸的忌日,她的心情都特别沉重。
可能因为当时温玥还小,她似乎比温颜更能接受这场无常。
“姐,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没有。”温玥看着姐姐黯淡的神色,语气透露出平时少见的成熟。
温颜勉qiáng地笑了笑:“我知道……很晚了,你去睡觉吧。”
温玥有点担忧,但没再说什么,回了房间。
温颜回到房间,直接躺在chuáng上,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她总在想,如果那天她在家,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她曾经听爸妈提过唐家的事情,在银行贷款出现问题的时候,她还提醒过爸爸会不会是唐家人搞的鬼。爸爸一向心地纯良,总是把人想得太美好。他还笑着安慰她说不要多想。
可怎么就那么巧,银行贷款批不下来,供应商们就立刻得了消息,取消之前的还款约定,要求马上还款。
爸爸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还了还不够,最后被bī无奈把公司卖了,并向供应商保证,在一年内还清余款,本来账期就是一年。
可他们不同意,把他堵到工地,最后发生了意外。
可到底是不是意外,谁也说不清。
直到今年初,盛煜突然把一份录音文件给她。
至此,真相大白。
可是又有什么用,爸妈都走了。如果当时她在家,就能阻止爸爸去工地,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生活从来都没有如果。
每每想起当年的事情,她的心脏就一阵钝痛,那种愧疚痛苦的感受折磨了她许多年,因为,她本来是有机会提前回国的,可是,她当时为了儿女私情,把回国的日期拖了又拖。
她阖着眼躺在chuáng上,把内心的痛楚qiáng行压下,接下来的事情只会越来越难,她得规划好接下来的事情。
*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
周六这天,温颜去学校接了温玥,两个人在附近的花店买了花束,前往墓地。
天气不是很好,yīn沉沉的,墓地很冷清,没有什么人来祭拜。
温颜穿着黑色的连衣裙,面容素净,不施粉黛。
在墓地里站了好一会,风渐起了,温颜把车钥匙给温玥,让她先回车上,别chuī了风着凉。
温玥拿了车钥匙先出去了,温颜坐在墓地旁边,手指摸着冰冷坚硬的石碑。
石碑中间的照片上,一个面相英俊的中年男人微微笑着,眉目温和。
“爸爸,告诉你一件事,小玥的心脏手术很成功,她已经可以正常上学了。”温颜看着照片的人,微微笑道,“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和妈妈不用担心。”
她静静地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好一会,却觉得眼睛越来越酸,水雾渐渐凝聚,模糊了她的视线。
“爸爸,对不起。”她声音哽咽,两行泪颤巍巍从眼眶溢出。
旁边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温玥,忙抹了把脸。
平息了情绪后,她才转过身去,刚想开口,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怎么也在这?
来人正是萧何,后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周一他要出差,所以提前过来了,他刚祭拜完正想回去,却没想到会遇到温颜,而且还看到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