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一片安静,他们约在深夜接头,路上自然没几个人,连车也稀疏少见。齐丘扒在车窗上好奇地去看那些五彩的霓虹灯,亮晶晶的,比海里的发光水晶差不了多少。
他一开始还有些畏惧这个会跑的铁盒子,仲长华耐心和他解释了汽车和jiāo通工具的概念
“jiāo通工具?那就像海上漂着的,上面站着人类的大家伙一样?”齐丘好奇道。
仲长华想了想,猜他可能说的是轮船,点点头:“差不多。”
齐丘这才放松下来,他有时会背着父母偷偷游到浅海上来,躲在礁石后面去偷看路过的轮船和人类。
他能看到在傍晚的时候,有年轻的男人和女人躲在轮船一角拥抱接吻。他们微笑着握紧对方的双手互相凝视,不说话也能看懂彼此的情意。路过的海鸥为他们唱礼赞,游来的海豚当他们的宾客,恰好响起的轮船汽笛声就是神父敲下的锤子。
他们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jiāo换爱意,约定终生。
齐丘恐惧陆地,却又对人类世界心生向往。
到了家,仲长华将他抱上楼,想了想,还是给他放了一缸热水让他泡进去。
齐丘神奇地看着他忙来忙去,指着浴缸问:“这是我今天的chuáng吗?我喜欢。”
仲长华被他逗笑:“不是的。”他教给齐丘认识沐浴露、洗发露。
齐丘对这两个香喷喷的瓶子爱不释手,抱着瓶子不停嗅闻:“好香好香。”
他像一个小孩一样,将沐浴露胡乱往身上抹,还嫌不够,竟抓着瓶子要往脸上倒。
好在仲长华眼疾手快,将瓶子一把夺下。
齐丘吓了一跳,很快就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做错了事,他往后缩了缩,赶紧道歉:“对不起仲先生……”
仲长华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拉过来。拿起洗发露到在自己手上,打成泡沫再往齐丘头上揉:“放一点点就好。”
齐丘乖乖的坐着,一动不动,任由仲长华将他搓圆搓扁。
等洗完了澡,仲长华给他用chuī风机chuīgān头发,齐丘早已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仲长华又拿来云南白药,给齐丘在海边被砂石划出来的几道痕迹喷了喷。
齐丘被冷不防被药蛰了一下,嘴里嘶了一声。
“这是什么,仲先生,是惩罚吗?”齐丘呆愣愣的,也不敢反抗,他以为仲长华还在生刚刚的气。
仲长华无奈道:“不是惩罚,我不会惩罚你的。”他给齐丘盖上被子,留了一盏小灯,“睡吧,明天我来教你走路。”
他还记得齐丘不会走路。
齐丘在黑暗中忍不住笑了,仲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
第二天仲长华说到做到,手把手扶着齐丘带他一步步适应用双腿走路。
齐丘太过心急,刚有点力气,就要挣脱仲长华的扶持自己走。结果刚走两步就重心不稳往地上摔去。
他尖叫一声闭上眼睛迎接疼痛,但却倒在了一具温暖结实的身体上,是仲长华稳稳地抱住了他。
齐丘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眨了两下,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扫过仲长华的喉结。仲长华只觉得一股痒意不知从何处升起。
“慢慢来。”他放开齐丘,继续扶着他。
齐丘这下老实多了,规规矩矩的练习起来。
教会齐丘走路没有那么难,齐丘算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两天,已经从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健步如飞。
仲长华一点一点教会他人类世界的生存规则,比如简单地过马路要看红绿灯,去买东西要付钱,口香糖可以吃但那是避孕套……
等等。
年假很快就过去,仲长华也不得不回到公司继续工作了。
他留给齐丘必要的钱,对他道:“我要去上班了,你留在家里。饿了可以点外卖也可以去楼下买快餐,但不要走远。有什么不懂得记得打电话给我。我的电话是?”
齐丘熟练的报出一长串数字。
仲长华这才放心离去。
真像是养儿子一样。
这一天班都上的不安稳,仲长华担忧的事情实在太多,时不时拿起手机去看新闻推送。他生怕从社会新闻上看到自家的地址。比如着火,比如天然气爆炸等等等等。
等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仲长华秒接,听到对面冷冰冰的男声问“你好,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齐丘的人”时,他奇异的感受到了一丝安心。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赶到警察局时,齐丘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看起来无辜茫然,又可怜。
“你好,我是齐丘的监护人。”
警察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事情,仲长华才明白,齐丘遇上了碰瓷的。
他去楼下买快餐,看到老太太自己躺在路边,忙去扶人起来,结果被反咬一口,硬说是齐丘撞到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