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逢君挥手打发要带路的侍从,对本家内的环境也是万分熟悉了,他拐过一个转角,穿越长长的回廊,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外静候的两名侍女对他微微施礼,然后一左一右拉开门扉,计逢君点了点头,迈步走入其中。
窗户边,一道蒙眼的白衣身影慵懒而坐,如瀑布般柔顺的发丝垂落下来,披散在软塌上,与白色的衣袍相互jiāo织在一起。
在他身前,安置着一局残棋,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枚黑子,安静不动似乎在思考该怎么下。
计逢君一进来,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去,中年帅哥的脸上自然浮现出笑容。
“听说大人回程途中遭遇了袭击,是杀害五长老的那个大妖怪,没事吧?”
天知道他一听到这事,恨不得立马赶回来的心情,不过由于最近妖怪频繁出现的缘故,他身为三长老,却是不得不前去调查一番。
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活跃的都是一些小妖怪,那些编记在册的大妖怪倒是一个个安分着没有动静。
说到袭击杀害五长老的大妖怪,是一个外貌银发蛇尾的妖怪,某一日却突然出现在京城附近,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陌生的妖怪,然而其实力却堪比成名已久的大妖怪。
不过很奇怪一点就是,那银发蛇妖既没有去挑衅附近的大妖怪,圈划自己的领地,也没有到处去胡作非为突袭人类,只是杀害了五长老,以及后面在人类面前晃dàng过几次。
而最后一次出现的,便是袭击了从净月斋返程的家主大人。
计逢君心下微微拧眉,有些莫名的异样之感。
回过神,计逢君再看窗户边飘然若仙一般的白衣身影,微微一笑。
而听到他的话,计良暂且放下了手中的黑子,开口道:“无碍。”
计逢君已经在案几的另一边悠然落坐,拿起旁边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动作间显得不拘小节,他一边饮酒,一边将视线投向眼前的残局。
“但不管怎么说,那大妖怪始终是个隐患,若能达成协议还好,就怕对方会一直针对人类。”
先是五长老被对方得逞,再是家主,若非大人灵力高qiáng,怕不是也要步五长老的下场,这么一想,计逢君便不由皱眉。
计良微微昂首,说道:“让大家加qiáng防范。”
那银发蛇妖貌似是针对计家来的,计逢君大概也想到这层,面色略微凝重地点了点头。
说完这件事,计逢君依然没有放松眉头,他望向窗外,一江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清风拂过,岸边的树叶摇曳。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仰头便将酒杯内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
“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他微妙的烦闷,计良微微侧头。
计逢君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看向对面安静等待他回复的计良,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稍微复杂,有些犹豫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那些事。
计良并不催促,只是略微坐正了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再次持起那枚黑子,然后缓缓下落,在静谧的氛围中响起清脆的落子声。
好一会儿,见计逢君还是没有开口,计良缓缓说道:“是长老那边又有什么小动作了吗?”
没料到计良会亲口说出这句话,计逢君在微微一愣后,露出无奈的神情,他自是清楚计良从小便聪慧过人,只是那些事……唉。
“无妨。”
结果到头来,还是计良安抚了他。
十大长老中,大概只有计逢君是真心站在他这边的,而为了把控他,长老那边除了表面上的毕恭毕敬外,私下里免不了一些小动作。
如此这些,原身维持着光风霁月的人设,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见计良又是这么说,计逢君唯有将手中的酒液一口闷,不过他虽然管不了,但看见的话必定会敲打一二。
于是,这个话题便不了了之了。
室内恢复静谧,计逢君看了几眼计良自己与自己的对弈,便也忍不住心痒痒地加入了战局。
窗外一片好风景。
……
夜晚,一轮弯月悬挂在漆黑的天际,被飘dàng而来的乌云遮掩,只余下尖尖的一角。
虚弱的月光下,树影斑驳,凉风习习。
这里是城外的一座破烂小庙,祭台上的佛像没了半边身体,仅剩的一半也是布满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崩坏般。
四周一片孤寂与黑暗,只破碎的屋顶投she下几缕暗淡冷清的光线,隐约映出屹立在破庙之中的一道颀长身影。
夜,愈发的深邃了。
忽然,似乎有车轴辚辚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在破庙外停下。
那是一辆无人驾驶、也无马匹伏拉的木车,四团幽蓝的鬼火悬挂在车厢的四周,安静又诡异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