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长老的死亡,才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此时天空乌云散开,清冷的月华洒落在破败的庙宇,从破碎屋顶的空隙中倾泄缕缕光线,与跳动着的鬼火,将周围的黑暗短暂驱散,露出了一些物体的轮廓。
寂静而压抑的氛围,在小庙中无声流淌。
“呵,若真是这样,那我可真是太失望了。”
佘梦山盯着眼前的白色面.具,窥不见其中的一丝表情,大概是被这人始终无动于衷的态度惹恼,他眉头一皱,忽然就欺身上前,彼此间首次非常接近的距离。
“而且……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说着,他倏忽伸出手,朝向这人脸上的纯白色面.具,似乎想要将之揭下,然后露出面.具后的真容。
然而下一秒,比他手指更快的,是计良的动作,一下子攥住了他的手腕,停滞在半空之中,不得寸步。
计良的声音在面.具后响起,冷冷淡淡一如他这个人般。
“我从未忘记约定。”
他将佘梦山的手甩开。
不过,被甩开手的银发蛇妖,反倒是忽然之间收敛了浑身的杀意,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嘴角勾起轻松的笑。
“呵呵,那就好。”
他又接着说:“毕竟在约定里,若你完不成那些事,或中途反悔的话……”
他锋利的指尖在自己心口处轻轻一点,笑得残忍又昳丽。
“……这里,可是归我所有了。”
原身以自己为筹码,与银发蛇妖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
死亡对计良而言,一点都不可怕,比起死亡后无止境的悲催人生,实在是微不足道。
所以银发蛇妖的威胁,对计良来说不痛不痒,但这一次见面,算是暂且安抚下了对方。
回到计家本家,一日,总管带着一个仆从打扮的下人来到了计良面前,模样似有些眼熟,计良稍微回想,便明白了这人是原身父亲那边的。
果不其然,那下人一见到计良,便说明了来意,原来是托人让计良回去分家一趟,因为主母的忌日快要到了,也就是原身一出生便因他而死的母亲。
这十几年来,随着原身的成就越高,到如今更是当上了家主,原本快要败落的他父亲一脉的末流分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不过,大概是由于母亲因他而死,他父亲一直不能释怀的缘故,导致这十几年来双方的联系渺渺,对方更是不曾来本家探望过一次。
只是,这许多年来都不见对方说过让原身回去祭拜母亲,而这一次,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在原身朦胧的记忆中,父亲高大的身影似乎离他很远,而每次当小小的孩童欢快跑过去时,得到的只是父亲冷淡的神色,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抱抱自己。
等长大一些后,便逐渐了解了,原来是他害死了母亲,所以父亲会怪他是理所当然的。
小小的童年中,没有感受到一点来自亲情的温暖。
所以说,大概每一个可恨之人的背后,必有可悲的一面,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侍从很快收拾好出行的物什,昔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刻,朝雾还未完全散去,载着计良的马车便从本家出发了。
清晨的雾气在山林间弥漫,气温有些低,出行到半路的时候,灰暗的天空飘起了毛毛的细雨。
马车在细雨中赶路,随行一队身体qiáng壮的武士,佩戴着锋利的刀剑。
傍晚,天气转睛,夕阳的光辉洒落大地,映红了半边天。
马车便踏着夕阳的余晖,驶入了一座城镇内,然后在一座陌生又熟悉的府邸前徐徐停下。
说是陌生,因为已经十几年没有回来过,周围的环境似乎重新翻修过,虽有些熟悉,但比不过陌生居多。
“来了便进来吧。”
原身的父亲,还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只是两鬓比以前多出了几簇白发,面容似乎也苍老了许多。
见到计良,他的神情未变,似乎还是记忆中的那副样子,倒是旁边落后两步的老仆,脸上带着明显喜悦的表情。
“公子回来了,哦不,现在该称呼公子为家主大人了。”
老仆是以前一直伺候着幼小的原身的,计良心头微动,面朝向老仆,轻轻点了点头。
“秋娘的忌日是后天,在此之前,你便暂时居住在你以前的院子。”
“是,父亲。”
无需侍从带领,那风姿卓然的白衣身影径直离开,消失在转角处,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如今却已然成长得非常出色。
计云庚的目光终于流露出了些许复杂,像是欣慰,又像是感叹一般。
原身的院子倒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所有的物品摆件,就连一些孩童玩具,都还清晰地待在原位没有挪动或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