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旧情、纠葛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些随着岁月的滚动已经停在了曾经,无论他说多少句“对不起”,都不能改变一丝一毫。
沈敬竹要的永远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不是,我重新说。”沈枫嗓音轻哑,像是附在情人耳边的呢喃,“竹子,我从来都没有第二个选择感情的机会,因为你一直是唯一的那个选项。”
他在说,沈枫喜欢小竹子是他的本能,所以从来没有改变过。
沈敬竹彻底怔住,眼里不可置信的情绪渐渐消退,接着泛起一层淡薄的雾气。
“别哭。”沈枫的手温柔地抚着他红成一片的眼尾,“你不用因为我的话有负担,也不用给我任何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再也不会qiáng求你和我做兄弟。”
沈敬竹张了张口:“我……”
他实在说不出话来,胸腔里哽着一口淤积了多年的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甚至控制不住。
积压了许久的多种情绪,在这一刻好像开了闸的洪流,山呼海啸般将沈敬竹掩埋,他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沈枫的手掌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下滑动,唇轻柔地覆在沈敬竹耳边:“没关系…都没关系的。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以后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让我再追一下你好不好?如果——”
他哽咽了一下,眉宇中攀升起散不开的紧张:“如果…你再也不想看见我,就给我一个信号,我会彻底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别再委屈自己了。”
—
沈敬竹不记得那天沈枫是怎样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最后说没说话。和沈枫的感情中,他习惯于作为“低姿态”的一方,所以分开时几乎痛得他缓不过来。
人类天生就有自我修复机能,长久的伤痛给了大脑一个信号——自动屏蔽与沈枫相关的所有事情,这导致好几天过去后,沈敬竹都没想好怎么回应沈枫的表白。
但沈枫说的“追他”不是一句玩笑话,相比起年少时的青涩,现在沈枫的追人方式更加沉稳,得体且恰到好处的关心令沈敬竹感到舒适。
年节过后,沈敬竹的助理也来了北京。正式开始工作后,沈敬竹再次进入“设计机器”的模式,可他却没有错过一顿餐食。沈枫变着花样给他订餐,甚至下午茶都安排得妥当,弄得状况外的助理感慨了好几次:“红旗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哪怕沈枫再心痒难耐,也没主动出现在沈敬竹面前。他仿佛习惯了和沈敬竹短信沟通,内容也多是关心对方的生活,只有当沈敬竹透露出一丝“小暧昧”后,沈枫才会借坡下驴回复一句:竹子,我想你了。
沈敬竹能感觉到横在他们之间的尖刺在慢慢融化,原本会持续一整夜的梦魇,现在也只会在午夜惊醒时冒一个头。
所以沈敬竹对自己说:再等等吧,等到那些顾虑全部消失就好了。可随着沈枫的追逐,“害怕”的情绪在沈敬竹心里越埋越深。
沈敬竹忽然就懂了,如果不和沈枫把话全部说清,他的踌躇永远不会消减。
设计初稿完成的那天是个休息日,助理对沈敬竹说:“沈师,我出去一趟。红旗产品部门催得急,但沈总还没见过稿件,我给他送家里去,大概晚饭前回来。”
“给我吧。”沈敬竹思考一秒,“我去送,你把地址发给我。”
“哎?”助理连忙说,“不用,您休息就行,这段时间您辛苦了。”
“我有事和沈总说。”沈敬竹说。
“我帮您传达不行么?”
“大概不行。”沈敬竹笑了下,“和前男友复合哪有代劳的。”
说完直接大步出了门,徒留小助理顶着一脑门问号,呆站在原地。
沈敬竹是第一次踏进沈枫的家,进门之前他还有些忐忑,可见到房间的布局后,又只剩下心疼。没有一点儿人气的“家”表明沈枫这些年都过得很冷清。
沈枫也没料到他会来,毕竟是喜欢的人登门拜访,总想着好好招待一番,结果翻遍了厨房只找到半罐不知道过没过期的茶叶。
沈枫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你先坐会儿,我去趟便利店,很快回来。”
“不用。”沈敬竹说,“也许我待一会儿就要走了。”
沈枫敏锐地捕捉到“也许”这两个字,问:“什么意思?”
沈敬竹的目光虚落在空白的墙壁上,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发呆。良久,沈枫才听到他问:“你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可我——”
他将目光拉到沈枫脸上:“现在是你法律上的弟弟。我们又要怎么在一起?”
这是沈敬竹心里最深、最深的顾虑。他并不想告诉沈枫自己已经和沈家没关系了,因为他想知道,在相同的情境下,沈枫是否会做出不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