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敬竹被他的玩笑闹得无语,扒拉下来他的手:“我没和你开玩笑。”
沈枫收敛了笑意:“其实不管季姨的态度如何,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季敬竹疑惑地看他一眼。
“我们公开恋情,最好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真心同意,可这种概率太小了。”沈枫说,“我之前想到的情况是,老沈气疯了要打断我的腿,而季姨默默流泪,希望我能放过你。相比起我的设想,季姨的反应已经很温和了。”
季敬竹缓慢地抿着唇,问:“那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沈枫出神地望着巷口的大柳树,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我在你们大学附近租了一间房,不大,只有30多平米,但住两个人足够了。”
他顿了顿:“我最近一直去厂子里加班,是因为有一个调职的机会,我想争取一下。如果争取下来,我会换个工作单位,工资也比现在高不少。”
“竹子,你懂我的意思么。”
季敬竹当然听懂了。沈枫虽然说了一堆毫不相gān的话语,但他已经用行动表明,季未生和沈海同的态度真的无所谓。
若是真的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沈枫和季敬竹也留有退路,将来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转变家人的想法。
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说清后,季敬竹的心慢慢归于平静。这或许是一场长时间的“对抗战”,在这个战场上看不到硝烟,有的只是和家人之间不见血的互相拉扯。
它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束节点,运气好的话也许只需要几个月,运气差些甚至要长达五年、十年。
听起来有些心酸,不过对于沈枫和季敬竹来说却是一个“无限期”的机会——
亲子之间的争吵总会在时间的磨合下达成和解,他们也总有一天能在父母面前大方地许诺下“一辈子”的誓言。
季敬竹扬起笑容还想再说些什么,两人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行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沈枫朝后瞟了一眼,“估计是霍姨他们回来了。”
然而沈枫的“估计”却错了,街角拐进来一辆纯黑色轿车。车头擦得锃亮的车标彰显了它昂贵的价格。
季敬竹的眼皮莫名一跳,一瞬间无数个念头闪过,心里也生出一股无法言明的抵触和慌乱。
脑中所有混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季敬竹在陈家小卖店前见到了小时候的司机叔叔。
而今天就像是电影回溯一般,高档轿车突如其来地打乱了什刹海胡同的平静,它裹着恶心的噩梦缓缓行驶、减速、最后停在季敬竹面前。
随着尾气的散尽,西装革履的司机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季敬竹怒不可遏地上前,不过刚迈开一步就僵在了原地。司机恭敬地拉开后车门,然后一位举止得体的男人走了出来。
不过一秒的时间,季敬竹便认出他就是自己那位人渣父亲,唐恺。
说来也好笑,季敬竹根本不记得是否和他见过面,有关生父的记忆也全部来自于一张没有温度的照片。
可他此时就是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
司机先是看向季敬竹,随后低声附在唐恺耳边说了什么,随即那个人也顺着司机的目光看了过来。
季敬竹霎时绷紧肩胛骨,脑中不受控的幻想着接下来的画面——唐恺痛哭流涕地道歉;或者是大打温情牌说什么有多想他们母子;更有甚者是唐恺qiáng势的威胁,让自己“认祖归宗”。
无论会发生什么,季敬竹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但唐恺只是淡淡地看他了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
只有一眼而已。
季敬竹即将爆发的怒火蓦地分崩离析,碾压得连渣子都看不见了。他看不透唐恺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代表着什么,却隐隐意识到那是“获胜者”的轻蔑与不在意。
唐恺不是来给他们母子添堵的,更不是来吵架的,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此刻的到来都代表着这件事已经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
这个认知令季敬竹浑身发冷,直到沈枫安抚地揽住他的肩膀,那种凉意才一点点从骨子里散出。
季敬竹沉沉舒口气,抬眸直视唐恺:“你来做什么?”
唐恺就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厌恶一般,平静说:“找未生聊聊。”
“她不想和你聊,也别这样叫她。”季敬竹冷嗤一声,后半句话咬得很重,“你有什么资格见她?”
“那你就有资格替她拒绝我?”唐恺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向着司机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季敬竹上前一步拦住他们:“她是我妈,我有义务替她——”
“替她做决定?”唐恺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司机说:“你看,当初我就说未生不会教育孩子,她还不信……可她现在就把儿子教育成这般冲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