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撤去了结界术,然后在结界轰然碎裂的同时,颓然跪下。
我刚才,是在做什么?
明知芙儿就是贾家命案的凶手,却因为她年纪小,就打算放过她?
“神仙哥哥——”
宁澄眼前忽然闪过一帧画面,一个瘦小的孩子跪在满是血迹的地上,睁着漆黑的眼看着自己。
嗯?
宁澄刚想细看,那画面就消失了。他仔细地回想,记忆里却没任何与那孩子有关的印象。
“看来我是真累了啊。”
宁澄抹了抹脸,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让宁澄感觉清醒的同时,心里也好受些了。
——风舒应是带芙儿回天一牢了。与其在这里自我谴责,不如先跟去看看。
风舒毕竟较为仁善,芙儿这种状况,应该不至于被判过重吧?
做好决定之后,宁澄便念诀施术,往望云宫飞跃而去。
宁澄到天一牢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在走向牢门前,他就已经观望了一阵,却只看见几名守牢的牢役,并未发现风舒的踪迹。
幸运的是,那几名牢役中有个熟面孔,而且是较好糊弄的那位:
“阿晓,值班辛苦了啊!”
阿晓原来有些昏昏欲睡,闻言直接跳起,持枪指向左右:“谁?谁在叫我?”
宁澄笑嘻嘻地走近,将阿晓手中的枪头推远:“是我。我们昨天才见过面,这么快就忘了?”
阿晓揉了揉眼,仔细地看了看宁澄的脸,然后「哦」的一声,把长杆枪收回。“原来是……是宁公子啊。”
他并不知道宁澄的姓名,只听过风舒称呼眼前的人「宁兄」,也见过宁澄大晚上待在风月殿的样子,想来尊称一声公子准没错。
一旁的牢役们本来也有些警惕,见宁澄是阿晓的熟人,便也没多作询问,只是依旧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宁澄笑了笑,道:“我只是名普通差役,叫我阿宁就好了。”
阿晓道:“阿宁好。深夜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他压低了嗓门,道:“是不是风判大人有事要属下帮忙啊?”
宁澄本想问他风舒是不是在天一牢里,可听阿晓这么说,似乎风舒根本没来过天一牢。
宁澄看了看身边的牢役们,又朝阿晓走近了一步,在他耳边说:“风判大人确实有事,他让我问问,这牢里现在关了什么人?”
他这么问,是为了在不引起阿晓怀疑下,确认芙儿有没有被关进地牢。
阿晓摇了摇头,小声道:“这牢里谁也没有,我才忍不住打了个瞌睡。阿宁你行行好,千万别告诉风判大人啊。”
宁澄退后一步,笑着拍了拍阿晓的肩,道:“没事就好,那阿宁就先告辞了。”
“欸?可是……”
阿晓被他弄得有些糊涂,刚想继续追问,可宁澄却朝他一抱拳,然后转身离开了。
离开天一牢后,宁澄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风舒没将芙儿带到天一牢,那会带去哪里?
忤纪殿?风月殿?还是去花雪殿找雪判大人,商议如何裁决?
宁澄先后去了忤纪殿和风月殿,可此刻已是子时,忤纪殿殿门紧闭,风月殿又空无一人。
难不成真去了花雪殿?
宁澄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深夜造访花雪殿。
虽然花繁应该不会跟他计较,可是雪华就不一定了,搞不好趁机赐宁澄个「深夜乱闯宫闱」的罪名,将他逐出望云宫。
宁澄在风月殿内踱了片刻,还是决定等风舒回来再做打算。
他在厅堂等了几个时辰,期间忍不住困意打了几回盹,一直到晨曦渐露时,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他一路睡到了中午才惊醒,匆匆跳下chuáng换好衣物,再跑到忤纪殿报道。
待宁澄气喘吁吁地赶到忤纪殿,却从殿前差役那儿听说了「风判告假、让差役们跟着休息」这件事。
“也不知什么事那么重要,我在这工作有三年了,从来没见风判大人告过假啊。不过今天轮到我顾殿,也没假可休就是了。”
那名差役有些感慨地说着。
“还有兄弟,你是新人吧?在忤纪殿工作,可要打起十二分jīng神。风判大人虽然和善,却也见不得人偷jian耍滑,迟到这种事,还是别gān第二次了。”
大概是看宁澄脸生,那名差役好心地提醒了他两句。宁澄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向差役道谢后,便再次返回风月殿。
适才宁澄走得急,和往常一样自chuáng榻醒转,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此刻想来,今早他分明是在左右殿之间的厅堂睡去,之所以会移动到chuáng上,应是风舒将他搬过去的,只是自己睡得熟,没有发现罢了。
他疾步走回风月殿,一眼就看见厅堂的桌上放了个食盒,食盒下方还露出了白色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