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听花繁说自己是华吟好友,居然以为他是林漓了。
花繁不死心,又道:“我不是林漓,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头的人打断:“去去去,别想着替你家老子来探听消息。我可警告你,待会儿打起来时刀剑无眼,你要不想身上多几个窟窿,就别出现在这里!”
花繁毕竟还年少,被人这么粗鲁对待,也不高兴了:“好好,你家公子不想让我参加生辰宴,直说便是,何必说一堆有的没的?”
花繁笃定是华吟不让自己入内,心里委屈,便直接跑着离开了。
他害怕舍友询问自己为何那么快回去,便走到附近的包子摊买了个肉包,蹲在地上咬着。
他吃着吃着,难过的感觉逐渐上涌,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娃子,你怎么啦?”
那卖包子的是个老头,只简单穿了几件麻布衣服,衣裳上还打着补丁。
在这雪夜里,几乎无人外出,可他还穿着单薄的衣物叫卖,想来也是生活所迫吧。
花繁含着泪,盯着老头看了一会,又把头埋进膝间,瓮声瓮气地道:“没事,就是心里难过。”
老头叹息道:“世间难过千千万,又有几人能消愁?”
他端起腰间挂着的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后咂了咂嘴:“娃子,你要真难过,就大声地哭出来吧,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花繁抬起头,迎上灰沉沉的天。一片雪花飘落在他的鼻子上,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下,他鼻头一酸,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怎么连雪花都欺负我!”
老头呵呵笑着,道:“娃子,瞧你这身打扮,是从蓝严堂出来的吧?冷了,就赶紧回jīng舍休息,别待在外头chuī风,对身体不好。”
花繁吸了吸鼻子,道:“伯伯,你不也在chuī冷风吗?我陪你吧。”
老头一愣,失笑道:“伯伯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娃子,听伯伯的话,快回去,否则染上风寒就不好喽。”
他端起葫芦倒了一口,道:“伯伯能喝酒取暖,你就不行了,乖乖回去坑上躺着吧。”
花繁眨了眨眼,道:“不就是酒嘛,我也能喝啊。”
老头摇了摇头,道:“你还小,怎么可以喝酒呢。”
花繁霍地站起,道:“我不小了!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没说出半个字来,小脸、小鼻子都冻得红通通的。
老头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道:“娃子,你想喝酒?”
花繁点了点头,道:“书上都说「借酒消愁」、「饮酒取暖」什么的,我现在不就很需要吗?”
老头道:“哦?那书上没写「借酒消愁,愁更愁」吗?”
花繁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这时候的雪渐渐停了,地面上只积起薄薄一层莹白。花繁想了好一会儿,道:“有的,可我还是想试试看。不亲自试一试,怎么知道是消愁,还是愁更愁呢?”
老头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娃子,还真有意思。”
他取下腰间的葫芦,递向花繁:“喏,你尝尝吧,但只能尝一口哦。”
花繁接过葫芦,道:“谢谢伯伯。”
他盯着葫芦口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
老头惊道:“娃子,酒可不能这么喝啊——”
花繁只觉得喉头火辣辣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望向那老头,想让他放心,可眼前的景物忽然倾倒,手中的葫芦砸在了地上……
雪花又开始飘落,打在了花繁的脸上,带着些许微凉。
迷糊间,他听见老头急切的唤声,可很快地消失了。
待花繁再度醒转,已是第二日早晨。他躺在一个破草庐里,身上盖了块烂草席,身边则坐着打盹的卖包老头。
他有些迷茫地睁着眼,只觉得额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痛。
他起身下了炕,望了熟睡的老头一眼,将钱袋里所有的银两、铜板都掏出来,放到土炕边上。
随后,他摸了摸身上,在碰到一件物事时,又怔住了。
那是他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觉得适合送给华吟的玉佩。
那玉佩触手生温,上边雕了个「雪」字,正衬着华吟出生的冬季。
花繁将玉佩掏出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留下,等见了华吟再和他讨个说法。
睡醒以后,花繁的脑袋也清楚了些。他天性乐观,本就不会将难过的事放在心里太久。
——也许华吟不是故意的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去拜访,又怎么可能事先让仆从下逐客令?
想了想,花繁又快乐起来。他悄悄地拉开破败的草木门,慢慢地退了出去,再将门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