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澄望着片片开阔的田野,那耕地上的稻谷已被收割完毕,余下淡褐色的草垛。他又瞥了附近的农户一眼,迈步往青年的方向走去。
“这位仁兄,你是这儿的住户吗?”
那青年原来正喝着水,见宁澄接近,他猛地将木勺放下,再从身侧拾起一物,覆在脸上。
……
宁澄微愣了下,发现那是一个铜制面罩,刚好遮去了青年的下半张脸。
在那面罩之上,是一双柳叶眼,眉眼间透着几分警戒之意。
那青年站起身,左手紧握腰间的剑鞘,问:“来者何人?”
宁澄道:“我是忤纪殿差役,来这里办点事。”
那青年瞥了眼宁澄的差役服,揉在眉头的戒备舒展了些。他对着宁澄抱拳,道:“在下并非此地人氏,阁下若有疑问,还请另寻他人。”
宁澄回以一揖,道:“不知兄台是何方人士,从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
青年道:“在下不过一介散人,流làng到哪,便在哪歇下。”
他将木勺放回水桶,对着屋内轻喊:“老丈,我走了,多谢你的水。”
屋内传来一声模糊的应声,应是青年口中的「老丈」了。
那青年对宁澄微微点头,然后踏上田间小道,往东边的方向走去。
宁澄望着那灰色的背影,刚想另寻他人问话,却又改变了主意。
这青年说自己只是个闲散人士,可他那一身的扮相,瞧着却像是个武者。
适才宁澄自报是忤纪殿差役,青年也没多做询问。若他真从外地流làng至此,又怎会知道忤纪殿是何处、差役又是什么身份?
如今夙阑封城在即,这青年却忽然入城,实在过于可疑。
——他该不会就是混入城中、操纵jīng怪之人吧?
宁澄心中存疑,便凝气画了一道咒法,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他放轻脚步,悄悄跟在青年后方,随着青年绕过数条阡陌幽径。
在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后,眼前的道路逐渐开阔,周边也由田野风景转为粉墙黛瓦。
宁澄始终跟在青年身后一丈远的距离,怕自己跟得太近,会被青年觉察。
他默默跟了一路,途中还经过了蓝严堂,走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那青年果然熟知城中道路,脚下步子一刻也没有停歇。他走得轻松,而宁澄处在隐身状态,为了不与人撞上,愣是走得磕磕绊绊的。
眼见青年拐了个弯,走进了一道小巷,宁澄连忙缩身,闪过迎面而来的公子哥,然后抓紧脚步跟了上去。
那青年在窄巷里穿梭,曲曲转转地走着。宁澄在后头直追,刚踏入下一条巷道,却见青年停在转角处,脸色铁青地望着面前的红墙。
宁澄连忙刹住脚步,屏气后退了几步。他随着青年的眼神望去,却见他盯着的,是贴在墙上的通缉令。
“怎么会……”
那青年口中喃喃,而宁澄也在看清那通缉令后,神色凝重起来。
那通缉令上挂着两幅人像,下边写着「此人为重大罪犯,上报行踪者,可获得巨额悬赏」云云。
宁澄走在街上时,偶尔会瞥见这两幅人像。他知道那是炽云、磬海的通缉令,并不会因此感到讶异。
此时,他细看之下,却发现那炽云的脸,瞧着有几分面熟,可想不起在哪见过。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光看那青年的神情,似是与这二人相识的。
宁澄心中警觉,便认真比对青年与像上之人的眉眼,确认他不是那两名在逃的武使。
不过,这双眼怎么越看越熟悉……我脑子出啥问题啦,怎么看谁都有种熟稔的感觉啊?
“阁下可看够了?能否告诉我,这通缉文书,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年忽然转向宁澄所在的方向,如是说道。
宁澄暗暗在手中捏了结界术,然后撤去隐匿咒法,问:“这位仁兄,在发问以前,能不能请你先报上自家姓名?”
青年盯着他看了半晌,道:“阁下不是寻常差役吧?”
宁澄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是一名普通差役。”
青年将手按上剑柄,道:“普通差役?你若是普通差役,又怎会挂着风判的伞铃?”
宁澄有些讶异,道:“伞铃?”
他想起垂在自己腰间的紫穗银铃,便道:“兄台,你怕是误会了。我挂着的这串铃铛,和风判大人的并不相同。”
那青年却是不信,道:“你腰间这串,与丝帘伞上的确实不同,可与炽云腰间挂的,却是同一串伞铃。”
他将剑身微微抽出,道:“这伞铃,是风判赠与炽云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那通缉令上写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宁澄见情况不对,直接将手中掐好的咒术祭出,打在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