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见宁澄身着普通差役服,谅是没将对方看在眼里,直接和风舒对话了。
风舒道:“秦老板不必客气,这是忤纪殿分内之事。”
和秦鹤告别后,风舒对宁澄使了个眼色,而宁澄则默契地点了点头。两人绕到一条街外,向那儿的民众探听容桑此人。
据民众所说,那容桑和秦菱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大家伙都看出他们对彼此怀有情愫,也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然而世事难料,秦鹤为了延续秦家香火,硬是要让女婿入赘。容家就容桑一个独子,怎可能答应?
于是,两家不欢而散,秦鹤也迅速相中了王家公子——王槐,直接差媒婆上门提亲。
那王槐只是当铺老板之子,见秦家朱门绣户、财大气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容桑听说秦菱定了亲,不顾父母阻拦,捧着对家传玉镯来到织女屋。
他跪在秦鹤面前,央求对方将女儿嫁给自己,却被秦鹤差人赶了出去。所谓的大闹织女屋,却是无中生有了。
宁澄低声道:“这秦老板还真会颠倒是非。若不是他qiáng迫女儿嫁给王家公子,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风舒道:“宁兄,慎言。”
他顿了下,又道:“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容公子。若真找不着人,再照适才商议好的办。”
宁澄点了点头,道:“我们不去容家查探吗?”
风舒道:“容桑失踪一事,容家并未报案。此时冒然前往,恐怕会打草惊蛇。”
也是。万一那容桑真与容家的人串通好,听说风判调查此案,预料到成亲当日秦府会有差役守卫,来个先下手为qiáng就不好了。
两人回到忤纪殿,风舒将搜集来的资讯做了统整,然后简略地告知了几名差役,让他们做好混入秦府的准备。
待那些差役领命退下后,宁澄问道:“风舒,之前我听花判说,你找他帮忙处理连续窃案之事,具体是处理些什么啊?”
风舒道:“也没什么,只是这窃盗之人过于神出鬼没,我怀疑作案者,非人。”
非人的意思,就是指山jīng野怪、邪妖怨鬼等物了,例如之前贾府命案,便是由骷髅诡蛾导致的。
风舒顿了下,道:“我令差役探查过了。遭窃现场皆无邪气、怨气,或是jīng怪所为,亦或确实是人为的。
花判在识别jīng怪方面颇有天赋,我请他在巡城时帮忙留意,是否有jīng怪混入人群之中。”
宁澄脑中浮现出花繁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有一见到人就露出的灿烂笑脸。
不是吧,拜托花繁gān这种事,他能gān好吗?光是应付那些花粉,就已经应接不暇了吧。
吐槽归吐槽,既然风舒信得过花繁,宁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夙阑能再平和些,别再发生什么案子就好了。
之前他只是个小老百姓时,还以为夙阑真的很祥和,却没想到原来这表面上的和平,是由差役们奔波劳累换来的。
人嘛,身处不同环境,会有不同的感悟。就像足不出户的公子哥,若是没落到和贫民一般田地,兴许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什么是饥饿,也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拼死拼活工作,只为了多挣几个馒头的钱。
宁澄不过随便想想,可他的祈祷居然真的凑效了。一直到秦菱成亲这天,夙阑城都没再发生窃案,而那容桑,更是连影子都没看见。
作为织女屋的当家,秦鹤果然人脉通达,宴请的宾客少说也有千余人。
那秦府内外都布置得极为华美,墙面主要以红绸布和软烟罗作装饰,每隔几步就挂了个红绣球,并由外往内贴上了「囍」字。
秦府内部,更是设置了数百席位,那一张张的桌子上,居然都铺上了红绢布——若非织女屋,有哪家女儿出嫁,能用上数百条红绢?
秦鹤赶在一大早,便将秦菱送到王家去,待吉时才乘上大红花轿,一路chuīchuī打打地送回秦府。
而那王槐,早已被接到秦府中,作了新郎官的打扮,在厅堂接待来宾。
秦鹤自认想得周全。
一来,秦菱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二来,能掩盖入赘这件事,免得将来让人笑话说,织女屋的公子爷是个倒插门。
虽然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可做做样子也无伤大雅,至少明面上也能好看些。
秦鹤捋着稀疏的白胡子,盯着王槐迎接宾客时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样子,别提有多满意了。
织女屋的女婿,就该如此!管他什么赘婿不赘婿的,入了我秦家的门,还怕会被亏待不成!
想起容家那不识抬举的东西,秦鹤哼了一声,端起身侧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老神在在地坐在秦府内堂,听着外头的礼pào响起,准是新娘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