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我是那么地敬仰您。我见不得您就此死去,所以拼尽全力,把你给拉了回来。”
“为了不让您躲着我,我费了多少气力,才将您的记忆封禁。我看着今世的您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终于只能信任我,也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忍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你眼里蕴着的绝望、身上传来的战栗,都美妙得让人亢奋不已……”
风……舒?
宁澄心中一片茫然,下意识地抓向腰间,并在听见一声闷响后,垂眼往下望去。
——是银铃。
那带紫穗的铃串微微晃动,散发着细弱的银光,莫名让人有种安心感。
宁澄看着紫穗银铃,艰难地吸了口气,道:“不对,你不是风舒。”
“我是啊。或者宫主您,更习惯唤我「风颜」呢?”
那人放开掐着宁澄脖子的手,把脸凑到宁澄耳边。
“您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多有意思。”
宁澄咳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人便忽然环了上来,低低的声音在耳边轻喃,鼻息也呼到了颈子上。
“宫主,想什么呢?”
宁澄的心跳漏了一拍。身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忍不住起了点jī皮疙瘩。
“您要是想,我们还可以好好快活一下。”
“不。你不是。”
宁澄喘了喘气,猛地一伸手,将贴近自己的人推开。
“风舒是长得像你,可他与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哈?”
那人夸张地叹了口气,微笑:“怎么,我演技太好了,好得您认不清现实吗?”
他顿了下,弹了弹垂挂着的断骨链,道:“三百年过去,您这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是么。”
宁澄按着脖颈,轻声道:“三百年前,我错信了你,导致后来发生的种种憾事。那之后,我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人,直到……”
他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浮现笑意。
“你知道,自己和他最大的区别吗?你原来身处光明之中,却执意将自己染上黑暗。而他,却是拼尽全力,一路从黑暗走向光明。”
闻言,那人眼神一暗,面容迅速变得扭曲可怖:“什么光明、黑暗的,全都是废话!事已至此,你还想要自欺欺人吗?”
“不。我若信了你的话,才是在自欺欺人。”
宁澄说着,脑海霎时闪过无数片段:有芙儿咬着糖葫芦,呼唤「神仙哥哥」的可爱脸庞;
有忤纪殿前,秦鹤与秦菱相拥而泣的画面;
有jīng怪被收服之后,风舒重伤垂死的那一瞬间;
还有自己最痛苦的时候,守在一旁qiáng作笑颜的……
他看见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哭着跪在一片火海前,哀求自己救下里头的人。
他看见那孩子抚着脖颈的掐痕,笑着对自己说:多谢宫主赐名。
他看见那孩子因为担心被讨厌,故意在漂亮的脸上烫出伤口。
他看见,那孩子在山里奔跑,矮小的背影慢慢拉长,变成了他熟知的模样。
“宫主。”
宁澄闭上眼,回忆着风舒温暖柔和的笑容,然后把眼睁开,直视着面目狰狞的人。
“你不是风舒,而是风颜。你已经死了,如今的你,不过是缠于心头的yīn霾缩影、说着我害怕成真的那些臆想罢了。”
“我……”
“你只是我的心魔,是jīng怪吐雾造出的蜃景。”
宁澄缓了缓气,道:“齐初平,你这下三滥的把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他话音刚落,「风颜」忽然痛苦地嘶嚎了声,然后往前一扑,连带染血的断骨链一起,消散在空中。
随着一阵猛烈的震动,四周的场景迅速崩坏、瓦解,鼻腔中漫着的血腥气,也逐渐转淡。
风舒,等我。
宁澄看着重新涌上的黑雾,右手握上腰间银铃,慢慢地闭上了眼。
“宁兄,快走!”
宁澄猛地睁开眼,只见周边黑雾消散,自己已然回到忤纪殿中。
在他面前站着的,是神采飞扬的齐初平,和一个浑身浴血的人。那人背对着他,手中银伞亮出金光,直直指向齐初平。
“风舒!”
宁澄喊了一声,而风舒头也没回,只发出一声低吼:“别管我,快走!”
说完,风舒像是已耗尽气力,双腿一软,直接半跪在地。
“哦,这么快就受不住了?”
齐初平举着软剑,笑吟吟地挥去上边的血迹。他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风舒身边,然后用力一刺——
“风舒!”
宁澄惊呼了声,瞬间撤去周身结界,往风舒的方向扑去。
一阵剧痛传来,生生将他绊倒在地。
“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