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敛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将军大人,您就是太善良了。依本秀才拙见,那厮也无心授予我们法术。若非您和苏家小儿帮忙,光凭那乱七八糟的教法,又有谁人能学会?
还有那苏家的娃娃,不是一向和他很要好吗?结果呢?好好的人,说废就废了。”
“是啊,咱刚开始也以为他是好人来着,可看小苏夫子那样,被断骨削肉——啧啧,实在是惨啊。”
“是啊,宁叔最近不也失踪了吗?依本秀才看,就是被那霞云抓走的!”
霞云张口,无声地嘶喊:“不对,不是这样的!!”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锁链生出更多的尖刺,尽数扎进他的血肉里。
“咦,你们看,那妖怪……”
一名妇人惊讶地喊着,伸手指向霞云的所在地。
霞云痛得浑身打颤,只听到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忽然不作声了。
良久,贾敛才尖着嗓子,喊道:“大、大家都看见了吧?都看清楚了对吧?是霞云那厮!他果真是妖怪啊!”
风颜道:“宫主?您怎么……”
贾敛怪叫一声,道:“将军大人,您快闪开!当心那家伙作怪!”
霞云大喊:“不是的!”
他听见自己的喊声,也没心思细想风颜为何要解开噤声咒,便对着众人叫道:“各位,你们别相信风颜说的话!岚儿是他伤的,宁叔亦是死于他手。刚才的那些妖物,全是他放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构陷于我!”
“构陷?这些年来,将军大人为夙阑付出多少,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依本秀才看来,你才是那个想构陷人的家伙吧!”
“对啊,你口口声声说将军犯下恶行,可有何证据?适才大家可都看见了,将军浮于半空,将妖怪一一除去的英勇身姿!再说了,你方才已经露出妖怪原身,居然还妄想让咱们相信你?”
霞云忍着痛,嘶喊:“不是的,那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杀掉那些妖物、救下你们的人,是我啊……”
“你?适才在烟雾中,将军红袍翻飞的样子,咱们可都看见了的!”
“对啊,怎么,见自己罪行败露,就慌不择路了吗?”
风颜道:“各位稍安勿躁,虽不知宫主为何要这般构陷于我,但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不如我们冷静下来,听听他怎么解释,好吗?”
霞云怒道:“风颜,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
他咳了声,又呕出一口血,道:“风颜妄图发起与壹甲、贰乙两国的战争,我想要阻止他,这才被他设计诬陷……兵戈无情,各位心中必然明了。难不成,你们要放任他胡作非为,让夙阑陷入战火之中吗?”
闻言,群众不安地议论起来。
风颜苦笑,道:“宫主,事到如今,您居然还要扯谎吗?筹备战争一事,确实不假。可这,是因为夙阑日益qiáng盛,壹甲国和贰乙国担心我们势力扩散,便合力谋划攻打夙阑。我得知消息后,为了整座城池,还有大家伙的安全着想,这才被迫应战啊!”
霞云道:“你信口雌huáng!那分明是你——”
风颜道:“话说回来,宫主在半月以前就离开洞窟,却到现在才回来,还引来了那么多吃人的妖物——”
他顿了下,一脸的恍然大悟:“难不成,您是去了壹甲国或贰乙国,与那里的国君合谋,意图毁去夙阑么?”
霞云气得浑身哆嗦,喊道:“他在撒谎,大家不要相信他……”
他还没说完,就猛地顿住了。
风颜摇头叹气,道:“宫主,撒谎的人,究竟是谁呢?”
霞云茫然地望着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脸上除了恐惧以外,只剩满满的厌恶。
他们盯着他,仿佛看着一只躺在街边、腐败烂臭的死老鼠。
霞云在他们的眼神中,看见了鄙夷,还有被宣判有罪的、自己的倒影。
——这里没有人,是站在他这边的。
霞云的心凉了。他动了动唇,道:“各位若不信,可以去问问苏岚,他的手脚究竟是何人所废。”
张纨道:“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那日,咱亲眼所见,宫主他手起剑落,将小苏夫子的四肢斩去……”
霞云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纨,只见对方翻着嘴皮子,口沫四溅地说着自己如何与苏岚翻脸,残忍地禁锢对方,然后从左脚开始进行凌nüè——
直到后来,他耳旁除了嗡嗡的响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看见群众的神情由同情化为愤慨,一道道灼人的目光向他扫来,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剖。
不久以前,他们还恭恭敬敬地喊自己一声宫主。可现在,他从那些人的眼神中,读懂了一种叫做「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