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也想知道司狂澜拒绝的理由,她以为他会点头,又不是多麻烦的请求。莫非这家伙内心里还是对妖怪有忌讳,不想过多沾染?
“沐州已开始落雪了吧?”司狂澜仿佛自言自语。
沈枫点点头。
“那里太冷了,冬季还是要留在暖和的地方。”司狂澜又饮一口茶,“且近期我不得闲,打算写一本如何烹制烤肉的书,抱歉帮不了你。”
这是什么见了鬼的理由!!
可桃夭明白,不论拒绝的理由多么荒谬,只要司狂澜摇头,便没有人能让他点头。
“苗管家,送客吧。”他略略打了个呵欠,视线再不肯离开他的兵书。
“可是……再没有谁能帮我了!”沈枫突然跪下来,“我若不能打败那妖怪,锦鳞河水不久后便会彻底枯竭,会死人的!”
“开凿河道,引水灌溉,乃当地官府分内之事,我以为你还是尽速返回另想他法吧。”司狂澜不为所动,根本不肯多看她半眼。
“司少爷!”
她想冲上去,却被苗管家一个箭步隔在无法靠近司狂澜的距离。
“沈姑娘,回吧。”苗管家将名帖放到她手里,“我家少爷决定的事,没法改。”
见状,桃夭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苗管家说的没错,我们家少爷就是头驴,倔呀。且你不是答应我,只要见到少爷,无论他愿不愿出手,你接受任何结果,不吵不闹。”
“我……可他……”沈枫急红了脸,想找司狂澜说理,又得顾念着桃夭的提醒,一时间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走吧,我送你出去。”桃夭扯着她朝门口去,“吵闹是最无用的,纵然你吊死在他面前,他也顶多是喊人埋了你罢了。”
司狂澜一字不差都听到,嘴角微扬,没作声。
苗管家跟出来,倒是很过意不去的样子,小心翼翼跟沈枫说:“你且不要着急,凡事皆有解决之法。天色也晚了,要不你在府中歇一夜再走?”
沈枫紧抿着嘴唇,委屈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行了,把她jiāo给我吧,杂役不就是料理这些小事儿么。”桃夭朝苗管家扮了个鬼脸,旋即自门廊里探出头去,抬首望了望已见暮色的天空,突然狡黠一笑,问,“苗管家,你说今天会下雨吗?”
“啊?”苗管家看看天,“今日晴朗,怕是很难。”
第七章尾
苗管家说错了,今天真的下雨了,大bào雨。
且最奇特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bào雨,只下在司府之内。
府内众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纷纷拿着一切可以接水的器皿,摆满各片屋舍里漏雨的地方,再忙不迭将屋内地面的积水用扫帚扫出去。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白天硬闯进府中的小姑娘,倔qiáng地站在司狂澜所在的饭厅外,一言不发地站着,连这么大的雨水都不能冲刷掉她脸上的固执与委屈。
被临时从漏雨严重的小黑屋里放出来的司静渊,从桃夭添油加醋的描述里知悉下午发生的一切后,已经唠叨了司狂澜快一个时辰,还说二少爷不去大少爷可以去呀,小事一桩何必为难人家小姑娘,就算是个妖怪,也是小姑娘不是。
柳公子也忍不住嘀咕要不是司狂澜不近人情,他晒在厨房后院的菜gān也不至于被淋成菜糊糊,心痛。
沈枫也放出话来,若司家少爷不肯施以援手,这场雨永不停止。
所有的指责与嘀咕都不在司狂澜在意的范围,他似乎也不在意这场雨再持续下去,司府必成汪洋大海,只管举着筷子,自顾自地用晚饭,偶尔开一下口,也是抨击柳公子的哪道菜无比失败而已。
桃夭今晚也十分规矩,吃饭喝汤,逗弄滚滚,只字不提孤立雨中的沈枫,偶尔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偷偷地笑出来。
身边的磨牙忧心忡忡地看看她,又看看外头的瓢泼大雨,好几次试图跟她说些什么,都被桃夭用各种素菜塞住了嘴吧。
司狂澜放下碗筷,擦擦嘴,这才转头看定桃夭:“你教唆的?”
“我哪敢。”桃夭连忙否认,旋即笑道,“不过是同她聊了聊她的出身罢了。”
“何物?”司狂澜笑问。
桃夭望向窗外那个孤单的身影,眼中若有所思,片刻后方开口:“百……不是,古籍曰,枫树上年岁者,得天地造化,其下必有枫生,皆人形,分男女,成形七年后可行走,见人则化矮树,称枫生木,取之投火,可祈雨。”
磨牙无端端叹了口气。
“枫生?”司狂澜想了想,“倒不曾听闻过。你既说取之投火可祈雨,可窗外那位明明好端端地站着,还拿我司府安危威胁我。”
桃夭起身走到窗前,外头的沈枫仍不动如石像,唯眼中有光,说不清是焦躁还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