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振宏明白令何谦为难的点,不过换了种角度给他说,“我记得你说,下一期杂志还没开印,对吧?那些小朋友的信,也是刚排好版?”
“是,这不就等米下锅呢么!”
“那如果多加一封信,写的就是我们林知画里的情景呢?”
聂振宏咬着烟笑了,“山不来就我,我们可以就山嘛。加一封信而已,不长,你那书页那么大,挤挤就有了。”
“这……”
何谦被聂振宏说得一愣,“这哪儿去多找一封信啊?”
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松动,觉得这么个方向也不错,只不过,“要弄虚作假,被发现了我更不好jiāo代!”
“怎么会弄虚作假呢!”
聂振宏摆摆手,板正的脸看上去颇为靠谱,“只是补一封迟到一点的信而已。”
他侧过身,让何谦也回头去瞧屋里的青年。
林知这会儿还在运笔,涂抹着画稿上最后一点未完成的色彩晕染。
青年脸色平静,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不好接触,目光里却全然是专注和热情。只不过对着的不是人,而是画板上没有生命力的画纸。
不。
也许对林知而言,画上的东西,才是更有生命力的吧。
不会充斥着恶意的目光,也不会对他说出残忍又无情的话。永远都因为他的创作而散发着友善的,充满温度的色彩。
“林知他……虽然成年了,但其实很单纯,知事少。”
聂振宏忍了忍,还是点燃了嘴里的烟。吸了几口,才同何谦道,“我一会儿让他给妈妈写封信。就……当做是你们栏目的一份投稿,成么?”
“有了信,再配上最合适的插画……你这杂志,卖得肯定好。”
*
半个月后,何谦主编的儿童杂志上市了。
由于他们出版社背靠官方,与很多学校有合作关系,受众面还算挺广的。许多老师都会订阅,有不错的文章也会拿来做学生的课外读物。
何谦新官上任,文章都经过好些轮仔细筛选,质量不错,加之这期选题很有意义,被很多老师推荐给学生和家长购买。短短一周间,销量就比同期竞争对手高了一大截,也止住了上几个月的下滑趋势。
何谦得了上司夸奖,gān劲十足,每天都忙得不可开jiāo。不过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福星,在某天提前处理完公务后,他喜滋滋地拿了两本成刊跑到聂振宏的修鞋铺,给他和林知手里一人塞了一本。
“之前忙,一直没来得及过来给你们送!”
他手还给林知拎了袋礼物,上次送的是颜料,这次则买了一沓画纸。
只不过这一回,小画家没殷勤地跑来接了。
“收着吧!你那副画我可沾了不少光,这点小礼物不算什么!”何谦硬要把礼物往林知手里塞。
林知背起手,摇头,“不用。我够的。”
前两天宏哥才带着他去买了好多画纸和笔刷,够他用大半年了呢!
林知不懂人情世故,但是亲是疏,在他心里还是有不一样的相处模式。譬如聂振宏给他买东西,他就可以欣然接受,但其他人,就不行了。之前是因为本来就是给这人画的,所以拿了颜料也没什么。如今画也画完了,他也不需要其他东西了。
妈妈说了,不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的礼物。
他没得还的。
“接着吧。没事。”
倒是聂振宏,在一旁帮林知做了主。
见小朋友询问似的看过来,聂振宏笑着扶住他的后脑勺,让林知的视线落在何谦拿来的杂志封面上。
“招呼不打就把咱们的画弄成封面了,是该给你点补偿。”
杂志首页暖棕色的色调上,赫然是林知的那副画。
竟是取代了之前他们在样刊上的那副鲜艳花束。
“嘿嘿,我们老大审终稿的时候,看到小林的那副插画,越看越喜欢。”
何谦说起这事就与有荣焉。他感觉自己啊,就像是那识到千里马的伯乐,眼光好得不得了。
“老大说这种场景更能引起大家的共鸣。无论是孩子还是母亲,想必几乎每个看到这幅图的人,都会真正感受到什么是母爱。后来我们讨论了几次,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改用这画当封面!”
说着说着,何谦打开手提包,从里层翻出一个颇有厚度的信封。
“这是稿费。”
他连同礼物,一把塞进林知的手里。
“我可给你申请的最高那档的,”何谦笑眯眯地卖了林知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其实现如今稿费大多都通过网上转账支付了,鲜少人还在用现金结算。但聂振宏特意提前拜托过何谦,麻烦他如果过稿了,请一定用现钱给林知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