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慢慢放缓,目光落在聂振宏身侧,盯着那条微跛的腿,忍不住想。
在泥土里游泳的话,雨水会变蓝吗?天空是不是变成了泥土色?
不断蹦出来的色彩占据了脑海,直到聂振宏打开家门,林知才迟钝的回过神来。
“进来吧。”
聂振宏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放到林知脚边,“可能有点大,你先试试。”
他上回修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孩子看着挺高,脚却挺小的,那皮鞋没比女士鞋大多少。
林知“嗯”了一声,脱掉脚上的鞋去穿。
聂振宏把伞撑开放到客厅一角晾着,回头就见着踩在自己那双灰色拖鞋上的一抹血红。
“……脚上那么大个口子,不疼?”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应该是林知穿的那双皮鞋做工和材料都太劣质了,皮面很硬,生生把林知的脚后跟磨破了一层。
聂振宏见他冷热不知的平静模样,有些头疼地打开鞋柜又翻了翻。
“换双鞋吧。”
他本来只有两双拖鞋,chūn夏的凉拖和秋冬的棉拖。他自己怕热,早就换上了露趾的,给林知拿的是自己冬天的那双,后脚跟裹着毛,蹭到伤口不太好。
“将就一下。”聂振宏只翻出了一双老姐来的时候穿的凉拖。
他们姐弟俩都生得高大,虽然是女式拖鞋,但尺码还挺大的。只是……那鞋的颜色有点粉,上面还支楞了两只兔子耳朵。
聂振宏也很无奈。
他老姐三十大几的人了,人也五大三粗的,内心却一直很少女,每回看个电视剧都能对着里面的小鲜肉花痴老半天,穿的用的也都离不开粉嫩的颜色。
聂振宏倒不嫌弃,就是有点头大。
好在面前的小邻居不讲究,毫无芥蒂的把拖鞋穿了。
甚至在穿上之后,还好奇地晃了晃脚,似乎是想看脚背上那两只耳朵动起来是什么样的。
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让聂振宏有些好笑,他扶着鞋柜站起身,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
“脚抬起来,我看看。”
聂振宏家里常年备着药盒,就放在茶几旁。
他凑近观察了一下林知脚跟的状况,简单用酒jīng给伤口消了消毒,又翻出两块防水布给他贴上。
“再走几步,肉都要磨掉一层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似乎一点不怕疼的青年一眼,生不起什么气来,“你一会儿先洗澡,洗完了再给你重新处理。”
“好哦。”
林知乖巧的点头。
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林知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可能是因为这间屋子和他家很像,也可能是因为,面前男人絮絮叨叨的话,让他想起了妈妈。
妈妈以前,也会这么念叨他呢。
“行了,我带你去浴室。”
聂振宏并不知道自己在小邻居心目中的辈分和性别都开始走偏,他把林知带到洗手间里,给他找了张gān净的毛巾和睡衣,又打开淋浴头调节好了温度。
“沐浴露和洗发膏都在这,”他指了指壁架,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会用吧?”
回应他的是林知单眼皮下冷冷无语的眼神。
聂振宏:“……”他这是被嫌弃了?
直到关上浴室的门,聂振宏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嘿!
他竟然被一个小呆子给嫌弃了!
*
林知洗完澡一出来,就闻到了一阵让肚子蠢蠢欲动的菜香味。
他循着味道走到厨房门口,探进脑袋去瞧。
“洗完了?”
聂振宏正在切菜,回头看了眼恢复清慡的人,心里划过一丝满意。
他实在有些看不惯青年平时那副寥漠又没有活力的模样。此时穿着白色棉衫的林知,看上去gān净又jīng神,刚洗完还湿着的发丝垂了两缕在额前,让他整个人多了份懵懂的随意,显得年纪更小了,像个还在学校读书的少年一般。
“厕所墙上有chuī风,”聂振宏将手里切成块的青椒放进一个盘中,一边jiāo代,“你去chuīchuī,我这边还要一会儿。”
“不要。”
门口的人没走,“不要chuī。”
“嗯?”
聂振宏拿起锅盖,用铁铲把锅里烧的东西翻转了两下,才回头问,“为什么不要chuī风机?”
林知皱了皱眉。
“讨厌。”
他像是想起什么折磨似的,“吵,难受。”
聂振宏意识到林知说的是chuī风的声音。
的确嗡嗡的有些吵,但也不至于太让人不能忍受。只是……
他看了眼笃定拒绝的青年,倒也没有qiáng求。
“行,那你拿帕子再擦擦,把水擦gān。”
锅里的汁收得差不多了,咕嘟嘟的冒着泡,溢出比外面闻着更浓稠的香气。聂振宏打开锅盖,利索地将烧菜起锅,两三下锅铲,就盛到了瓷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