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告诉我,只要我听你的,你就不为难安柔,你反悔了吗?”
顾行温闭了闭眼,“此事以后再说,你跟我下去,不要搅扰人家的家务事。”
顾明景还想说什么,被顾行温瞪了一眼,只得心不甘情不愿下台。
谢安柔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她看向谢峥嵘,张了张嘴,又闭上。
谢涟漪冷冷瞟她一眼,“你这幅样子,还想说什么?”
谢安柔缓缓低下头,忍着满心羞耻和愤恨,声音里染上一层哭腔。
“对不起。涟漪,是我亲生父母对不起你,我替他们对你道歉,求求你原谅我。”
“我没有办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你说出来,我肯定照做。只求你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谢涟漪默了默。
满堂宾客都默了默。
不是他们不给面子,实在是圣母剧本早就已经过时很多年了。
“只要你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可可怕怕的话,简直偶像剧噩梦。碰见这种人,大家根本不会觉得她善良柔弱可怜,只会觉得她活该。
又不是如来观音,管人家活的好不好呢?
不知道谢安柔是不是吃错了药,才给自己设定这么可怕的剧本。
谢涟漪叹了口气,低头问她,“只要我放下仇恨,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谢安柔怯怯点头,声音很柔弱,“真的。”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凭她对谢涟漪短暂的理解,她这样问,肯定是没有好意,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样的坏水儿。
可是,谢安柔又不能说“不是真的”。她心里就算膈应到呕血,也只能怯怯看着谢涟漪,努力稳住柔弱的身形。
谢涟漪顿时眉开眼笑,格外愉悦。
谢安柔颤抖一下。
谢涟漪慢吞吞开口:“既然你这么热情,那我不提一点要求,好像有点对不住你。你什么都愿意做,那就跪下喊我爸爸吧。”
“做父母的无偿为子女付出的事情很常见。如果你肯让我无痛当爹,我或许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不再讨厌你。”
她就站在那里,眉眼间笑盈盈的,不带一丝攻击性。
可是,那说出来的话,就很不一样了。
谢安柔身体僵硬。
宴会厅里寂静得落针可闻,气氛让人感到害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涟漪和谢安柔身上。每个人的目光都大同小异,震惊夹杂着不可置信。
跪下喊我爸爸……
这种话,真是够出人意料的。
豪门圈子里,很少有人把矛盾摆到台面上说。哪怕恨到想给对方送终,一个个在人前人后,也能装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像今儿这种实名制撕bī的大戏,属实罕见。
谢家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在阳城豪门圈子里,谢涟漪不是唯一一个抱错的,但以往的真千金,要么是胆小怯弱,要么是粗鲁不懂事,身上充斥着与豪门格格不入的气息。
而且,她们撕bī的方式也很一致,抢家产抢父母抢权力,刀光剑影的表面上,是温柔善良。
像这种当众bī人喊爸爸的,真是世所罕见。
谢涟漪真的非常非常不一样。
她站在人群中毫无违和感,好像天生就该是豪门千金,生来就该是会发光的公主。
可是她gān出来的这事儿,让人无法评价。毕竟再粗鲁的人,也不会这么不留颜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撕破脸。
而且她思路清晰,舌绽莲花,咄咄bī人。随随便便,就把谢安柔怼的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不知道轻重,非要挑事儿的人。
最最让人好奇的是,当场撕bī,她自己都不觉得尴尬吗?
众人都眼巴巴盯着她。
谢涟漪随意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人,像是在看一堆大白菜。大白菜们默默无声,直接理解了她,人对着大白菜怎么会尴尬呢,就算是再多的大白菜,那也只是大白菜而已。
大白菜们服气了,静静看着她接下来怎么操作。
这是个gān大事儿的人,跟他们普通人不一样,不用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理解。
谢安柔久久不语,苍白的脸上,涂了口红的艳色红唇格外扎眼,尤其是颤抖时,将人的目光全都会吸引到上头去。
谢涟漪盯着她,“怎么不动弹?”
谢安柔不动,不吭声,不说话,像是死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给谢涟漪跪下,喊、喊那个什么。
谢涟漪嗤笑一声:“言不由衷的东西。你虚伪不虚伪啊,谢安柔?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放大话。”
谢安柔沉默不语,眼圈渐渐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