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个年代,真好。”张西顾感慨似的念叨这句话,又默默地点了支雪茄。
谢霜宁翻了页剧本。
可惜周念和魏远生在了错误的年代。
年少时,不受身边亲戚朋友的接受,被老师qiáng行心理辅导,被周遭人当做异类,当做心理变态。
等到终于长大了,八年时间过去,社会在进步,人的思想也随着接触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再那么排斥同性恋者了,但是这也无法改变双方家长对此的深恶痛绝。
用周爸爸的话来说,别人是同性恋也好,双性恋也罢,他都管不着也不排斥,但是他的儿子不行!
周念必须是异性恋,必须跟女性结婚生子繁衍后代!
周念曾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会跟魏远一起努力做双方家长的工作,相信早晚有一天父母能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就算不会给予真挚的祝福,至少不会再反对了。
万没想到,现实会如此残忍的给他一耳光。
魏远妹妹的出事就像一个句号,在他们二人没有携手走到终点之前落下了句号。
虽说不是周念动的手,但一切都是因为周念和魏远二人的禁忌之恋才导致的悲剧。若他们没在一起,没有旧情复燃,那么周爸爸就不会气急败坏的找上门算账,双方家长也不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魏远妈妈更不会恼羞成怒的动刀子,魏远妹妹就不会被误伤,这一切的悲剧就不会上演了。
事到如今,周家和魏家势不两立,成怨成仇,而无辜的魏遥被牵连其中,付出了终身难以磨灭的代价,周念和魏远这俩造就悲剧的罪魁祸首又有什么脸再在一起呢?
就算魏远排除万难,宁愿跟家人断绝关系也要跟周念在一起,可周念呢?他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他永远沉溺在对魏远妹妹的愧疚之中难以脱身,只要一想到魏遥,他就无法坦然的面对魏远。
他跟魏远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从前了。
周念又去了趟医院,他不敢露面,只敢跟护士小声打听魏遥的病房,然后将买的补品偷偷摸摸的放到病房外面,进都不敢进。
他láng狈又卑微的离开,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魏远的声音。
“妈,您能不能别bī我?”
“究竟是谁bī谁啊!你妹妹被他们家害成这样,你还对那个畜生的儿子念念不忘吗?儿子你清醒一点吧!你想把你妈活活气死是不是!”
“妈,妈我错了,您快坐下。”
“儿子,听话好吗,妈妈就你一个指望了,你不要再挖妈妈的心了!你妹妹已经那样了,你再不组建个正常的家庭,你想让妈妈去死吗?”
魏远久久没有回话。
空旷的楼梯间回dàng着魏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周念走了,满心凄凉的离开。
回到家里,周爸爸问他去哪里了,他如实相告。
周爸爸bào跳如雷:“你要是再跟他在一起,我就去死!我他妈丢不起这个人!你为了跟男人在一起不顾你爸死活的话,那你就跟他私奔去吧!”
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可以弃双方家人而不顾吗?
镜头推进,给谢霜宁面部特写。
他苍白的眼神没有丰富的情绪渲染,只有“绝望”二字含在其中:“您放心,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他抬起双眼,黯淡无光,如同两潭枯井:“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周爸爸:“你王叔叔的独生女跟你年龄相近,咱们两家门当户对,王叔叔也特别喜欢你,明天你就打扮好了去见人,这个月底就结婚!”
“嗯。”他低低应了声,表情平静的可怕。
“好孩子。”周爸爸开怀的笑了起来,“这才是爸爸的好孩子。”
谢霜宁走进浴室,脱掉了西装外套,扯掉了勒脖子的条纹领带,劲瘦的蝴蝶骨在单薄的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他独立在巨大的落地镜前,背影萧条,伶仃脆弱,仿佛一触即碎。
浴室的气温很高,水蒸气袅袅上升模糊了镜子,不出片刻,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
他走到花洒底下,不断的用水冲洗自己,直到浑身湿透,他依旧乐此不彼。
镜头顺着谢霜宁的发顶往下缓慢移动,到jīng致的锁骨,到线条流畅的小腹,到清瘦紧致的腰身,再到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最后顺着他**的双脚去照涓涓流淌的水流,水流无形,流走了就抓不回来了,长达五秒的水流特写镜头,仿佛是在寓意着什么。
当镜头调转回来,抓住双脚往双腿上攀爬的时候,镜头捕捉到了异象——不知何时,谢霜宁垂在身侧的手里多了一枚被敲碎的眼镜镜片。
在他脚边不远的瓷砖上,年少时魏远送他的那副眼镜正静静的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