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梁听后点头应着:“好,好,我现在就让他们gān。”
祁沉笙却已没什么心思听他的话了,不由分说地将汪峦抱起,再次用黑色大衣盖住他的身体,大步径直走出了诊所,一直将抱回进车里。
随着车门的一声重响,汪峦知道祁沉笙也上来了,车里与车外隔绝着,连前排的司机都出去了,只有他们两人。
“对不起。”汪峦先开了口,他靠在车窗边,轻轻地说道。
“我不想听这个。”祁沉笙几乎毫不留情,他将汪峦扣到身前,想要解开了他前领的扣子,却被汪峦按住了手。
“别看它。”汪峦的声音很低,几乎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为什么不看?”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冲涌出来,灰色的残目明明是那样的无神,但汪峦却觉得它已经穿透了那层衣领,注视着锁骨之下的雀鸟纹身。
“我再说一遍,执妖会靠仇恨与消耗临亡者的生命而生。”
在为执妖复仇前,每一次动用执妖的力量,于临亡者而言都是在bī近死亡。
“九哥当真想用这种法子,从我身边逃走?”
“不是!”汪峦撑起了身子,可随即因着心绪的波动,又忍不住咳喘起来:“咳咳,我只想……帮到你。”
“至少是在汪明生这件事上。”
“这算什么?”又是片刻的沉默过后,祁沉笙的目光依旧冰冷,他贴近到汪峦的耳畔,戏谑而沉郁地说道:“九哥,这算什么?对我的补偿吗?”
汪峦沉默了,祁沉笙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吻上了他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声音,也重新笼上了不知真假的温柔。
“这些我会去查的。”
“九哥,你现在该休息了。”
第8章血中刃(八)“如今,已经拖成了痨症……
车子一路开回了小洋楼,期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祁沉笙把汪峦抱回到卧室中,也没有说。
汪峦看着祁沉笙的背影,又从钢琴后的小门离开了,门后甚至传来了上锁的声音。只留他缩进了红色的绒毯中,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祁沉笙离开卧室后,面色yīn沉地回到书房中,拨出了何城东的电话,徐徐地念出了几个曾出现在诊所病例上的人名。
“给我查清楚他们最近的动向,或者随便搭一条什么线,让我跟他们见个面。”
电话那边的何城东,匆忙地做着记录,可当他听到赵小姐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二少爷……您还记得,半个月前,大老爷给您的那张请柬不就是赵家小姐的。”
祁沉笙闻言一愣,打开了书桌右手边的抽屉,翻了几下后才从一摞文件下,找出了何城东口中的请柬,上面的日期恰是几日后。
“二少爷,我听说赵家小姐这次生日,正赶上粮爷赵跟尼德食品公司谈下了一笔大生意,故而要办得极是热闹,你说的克劳斯先生就是尼德食品的经理人……所以他说不定也会去。”
祁沉笙听后皱皱眉,他并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去查查,克劳斯兄妹与赵家还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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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峦一时醒,一时睡,只觉得身上沉沉的,说不出的难受。而直到晚饭时分,祁沉笙也没再回来,只有丰山带人送进了些吃食。
他勉qiáng吃了一些,就又躺回了chuáng上,可到了半夜竟发起高热来。
汪峦全身热得厉害,原本柔软舒适的毯子,却变得犹如巨石般重重地压着他。胸肺更是着了火似的,连咳嗽都失了力气,呼吸间生生得疼。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但见一切都是模糊而失真的,好像祁沉笙就坐在他的chuáng边,然后又有什么人进来了,按住了他的手腕。
那应当是大夫吧?汪峦恍惚地想起,早上去维莱特诊所前,祁沉笙好像约了什么大夫。
果然,他听到一个年纪颇大的声音问道:“不知这位先生,何时起的咳症?”
何时起的……汪峦迷迷糊糊地想着,大约是在五年前,他离开祁沉笙之后吧。可他喉咙里实在疼得厉害,连想要动动唇都不能,更不用说开口回应了。
“六年前入秋的时候。”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祁沉笙的声音,让他想起了被他刻意遗忘的,在秦城的往事。
六年前入秋时,他确实已经有了几分咳疾的苗头,但也就是那时,汪明生开始bī迫他对祁沉笙下手。
汪峦日夜煎熬,更没心思去看什么大夫,倒是祁沉笙更关心他的身子,请了几回大夫来,都说没什么大事,也没正经吃过药,后来就慢好转了。
“那时我往他的水里掺了西洋的止咳水,饮食上也辅以百合、阿胶、苡仁。”
祁沉笙的话,如闷雷般砸在汪峦心里,他的手暗暗攥紧了chuáng上的绒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