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缪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桌上,打断了祁沉笙的话:“我不想听那个男人的事,即便让他进了祁家,我也没有要接受的意思,你不必那他作理由。”
祁沉笙目光也冷了下去,爷孙俩绕出的弯子也到此为止了:“好,那就不提九哥的事,说些别的。”
他从风衣的口袋中,取出了只薄薄地信封,修长的手指取出了保存在其中的东西--斯戈尔教堂中,那张带有两位杨小姐的合照。
祁缪见到这件旧物,眼神明显一滞,却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祁沉笙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将照片扣在了茶桌上,仿佛给予了祁老爷子足够的时间,许久之后才说道:“最近,我在处理执妖时,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究及背后似乎又与祁家有关。”
“收起来吧,”可惜,祁家老太爷听完他的话后,却闭上了苍苍的双眼:“把照片收起来吧,这些事……你不必再查了。”
“老太爷,”祁沉笙皱紧了眉头,虽然早有预料,但仍是十分不甘:“此事与祁家有关,与我也有关,我不可能不查。”
祁家老太爷没有说话,显然是抗拒提及与照片上人有关的事。
祁沉笙却并不打算放弃,反而将照片推到了他的面前,灰色的残目定定地注视着他,继续问道:“您在逃避什么?当年又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祁家老太爷与祁沉笙对视着,又过了许久后才说道:“我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缘由……”
他转过脸去,看向那些从书柜缝隙中投落的光,像是回忆什么,又慢慢叹了口气:“沉笙啊,我毕竟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只想瞧着你们这些小辈安安稳稳的,过去的事……”
“你也想想,数十载之后若是你置身于我处,儿孙问起来,想必你也不像再提及年轻时跟那汪峦的荒唐事了吧。”
“我不会有儿孙。”祁沉笙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气,想想后又说道:“若是将来与侄孙们提起旧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这句话算是几乎戳到老太爷肺页子上了,他压着火气说道:“你大哥常劝我,我也体谅你年轻气盛,顺着你的意思让那人进门了。”
“但是沉笙,你既然这般关心祁家的事,日后也早晚要担起祁家的担子--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跟那男人过一辈子吧?”
“我会,”祁沉笙没有丝毫犹豫地,打断了祁老太爷的话,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仿佛在提醒着祁缪,他早已不再是在这里受罚的孩子:“我不止会这样想,还会这样做。”
他稍稍低头,对着祁缪用极淡却又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这些事就不用老太爷操心了,您只管看着就好。”
也正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祁缪,他太了解祁沉笙的性子了,以至于十分清楚,这句话究竟有多真多重。
他抬起苍老的双眼,死死地看着祁沉笙的身影,胸口因bào怒而急促地起伏几下,最终还是只克制地说出三个字:“滚出去!”
祁沉笙对此却像是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微微欠身致意:“那老太爷多保重身子,孙儿先走了。”
看着祁沉笙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祁缪更是生气,抄起手中的茶盏就要砸上去。
可这时候书斋的门,却被忽然地推开了,祁默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击散了祁缪了火气。
“老太爷,赵家小姐订婚,给您送来了帖子。”轮椅滑动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斋中响起,祁默钧像是没有看到祁沉笙般,径直来到了祁缪的勉qiáng,将红艳艳的帖子递了上去。
祁缪冷眼看着他与祁沉笙,终是将已经举起的茶盏放回到桌子上。
“行了,你们兄弟俩走吧。”他侧过身去,好似不愿在这气头上多看他们。
“那就不打扰老爷子看书了。”祁默钧妥帖的应答着,向祁沉笙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了云鹤斋。
出了门,沿着长长地回廊走了多时,眼前的景色因着深秋而萧瑟,但又处于一种微妙的平静中,像是蕴藏着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斯戈尔教堂里的东西,我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祁默钧先开了口,他实在不太想提及那些将暗室塞得满满当当的执妖,但到底接下了事情,就要有个jiāo代。
“那些执妖都是用活人供养的,暗室下面还有一层,关了不少人--还有几个人姓汪,我送去你那里了。”
祁沉笙这时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思,细长的绅士杖碾过落叶,思索后说道:“大哥觉得,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藏在祁家,做了那些事--他是想要得到什么?”
祁默钧没有回答,如今看来去探究这个问题,还是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