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的命?”他用血流将手中原本就已经撕裂的执妖,重重摔到了冯珈的身上,冯珈被砸倒在地,而聚集堆积在周围的执妖,也骚动起来。
“谁能要了我的命!”
祁沉笙又笑了,五年来的仇恨在此刻,却变得滑稽而可笑,他拥着汪峦,将绅士杖放到了怀中人的手中,两人十指jiāo错着。
“九哥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吗?”那仿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汪峦的耳边响起,汪峦微微侧脸,短短的对视间,不需再多的言语却心意相通。
汪明生越发的疯狂,冯珈已经彻底淹没在执妖之中,他也不再尝试抓执妖进行寄生,而是毫无目的地将所见之处,所有的执妖都用血流缠起,肆意折磨撕碎。
“准备好了吗?”对于这样的汪明生,祁沉笙却没有任何的理睬,他只是慢慢松开了手,让绅士杖彻底握在了汪峦的手中,稍退半步从身后扶住了汪峦的肩膀。
汪峦感受着手上温度的离去,但他却能时刻听到祁沉笙的呼吸与心跳。
他抬眸望向那片腥风血雨红的汪明生,眼前不断地回现着,这二十余年来,这个人所带给他的一切。
懵懂孩童时,他曾经真心将他看作比父亲还要重要,直至后来在令人作呕的真相下,接受了那份破灭。
如果没有祁沉笙,他也许会一辈子,在汪明生的掌控下,麻木而自我厌恶的生活。
可偏偏是祁沉笙的存在,那来自少年的真挚与热忱,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他终于得到了真正的爱,他沉溺于此、逃避于此,却又不得不迎来两难的绝望,被汪明生bī迫着,亲手毁掉所有--
“九哥……”祁沉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汪峦知道,这一次他真正的要与那个折磨他二十多年的人,告别了。
细长的绅士杖落在了最后一层台阶上,黑暗中连缀的星芒顿时出现在汪明生的脚下,蔓延到了整个暗室的地上。
汪明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原本就难以维持人形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他仿佛感觉到原本就翻涌着的血流,在那一刻彻底沸腾了,他仿佛感觉到所有的恨意与bàonüè,在彻彻底底地爆发了。
“啊--”
他怒吼着,仅存的皮肤瞬间崩裂,束缚在其中的血液奔流而出,令他化作了猩红的怪物。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仅是凭着本能妄图通过毁灭一切。。
正当汪明生想要如之前那般,肆nüè面前的执妖发泄时,他却没有意识到,不止是他,整个暗室中所有的执妖,它们心中因为长时间被囚禁于此,不能去复仇而生出的恨意,也同样被激发了。
仍旧被困在笼中的执妖们,发出了巨大的咆哮,不断摇撼黑色的铁笼。
而更多的,是刚刚被汪明生亲手放出的执妖,它们将目光全部汇聚在那猩红的一团上,所有的恨意有了尽在眼前的目标。
狭小黑暗的地下室中,轰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嘶吼,所有成形的执妖在刹那间,扑向了它们心中的罪魁祸首。
汪峦的耳朵被祁沉笙捂住了,他却睁着那双极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那残忍而血腥的场面。
他看着已化为血流的汪明生,被各式各样的执妖撕扯抠挖着,原本就不成形的身体,如今更连凝聚成流都不能,被生生碾压于爪下,吞咬入腹中……
这场看似残忍至极的报复,足足持续了数个钟头,后来汪峦已经疲惫地倒入祁沉笙的怀中,他们还是没有离开。
直到那布满暗室的星芒,终于渐渐暗淡下去,所有疯狂的执妖也慢慢停歇了。
世上再没有汪明生的存在,连一块皮肉,一滴血都不剩。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那缠扰汪峦二十余年的噩梦,终于可以彻底醒来了……
恰逢礼拜日,当汪峦与祁沉笙重新回到地面时,修女嬷嬷们正匆忙的寻找着教堂中的神父。
冯珈被带了出来,安顿在阳光能够照耀到的走廊上--他应当不会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这一切于他而言,也同样是场注定醒来的噩梦。
“走吧,终于能回家了。”祁沉笙的语气显得十分轻松,他抱着汪峦,连房间中的行李也不去收拾,直接到了教堂的门外,踏着那一地的落叶,走上了离开了小道。
“嗯……”汪峦还是感觉十分疲倦,他闭着双眼枕在祁沉笙的肩膀上,即便这样仍能感觉到,晚秋的阳光透过了枝桠,落在他们的身上,明明是微冷的天气,却分明灿烂而又温暖。
不知是谁弹起了斯戈尔教堂中的管风琴,远远地传来孩童们纯洁的合唱,掩盖了昨夜的那些黑暗与血腥,只剩下充满希望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