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丰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汪峦起先也诧异地看了祁沉笙一眼,随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说,送那位许护士,下去瞧瞧吧,”祁沉笙抱着汪峦,几步便从塌陷出攀越而出,治疗室窗外的阳光,重新照到他与汪峦的身上,却显得他的声音更为凉薄:“我想那时候,她应当会有许多话,想要对我们说。”
张丰梁听到祁沉笙的话后,怔愣了片刻,但还是照他的话喊来了外头的警员,自己则沉默地,将半截未点燃的烟,放在鼻下闻了闻。
两个年轻的警员很快就将许护士带了进来,汪峦端详着她的模样,倒是与之前没多少变化,只是眉眼间却虚虚的。
“知道底下是gān什么的吗?”张丰梁并不劳动祁沉笙开口,自己亲自用严厉的口气训问道。
“这……这怎么塌了这么大一个洞,”许护士目光躲闪着,含糊地说道:“我之前可没见过这个。”
“没见过?”这时陪汪峦站在窗边的祁沉笙,仿若带着丝笑意,转过带着疤痕的侧脸:“那便送你下去见见吧。”
许护士的脸上瞬间闪过极大的抗拒,摇头说道:“这,这就不必了吧,我下去做什么,反正以后也不在这里工作了……”
“既然不在这里工作了,今天又来凑什么热闹!”张丰梁也并不是好糊弄的,刚刚警员说在诊所外,看到许护士神色有鬼地向里张望,一看就觉得有问题,于是才把人扣了下来。
“我,我就是……”许护士目光仍旧飘忽着,继续含糊道:“我就是看到今天这里又来了不少警察,到底是自己工作过的地方,所以就想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祁沉笙边听着许护士与张丰梁的对话,边对着阳光理顺抚摸着汪峦的头发,可到底没什么耐心再让他们扯皮下去:“不用再说了,还是直接请许护士下去看看吧。”
“不,不--”许护士还想拖延,可这次张丰梁也再没给她机会,按着祁沉笙的话,硬是让两个警员押着她下了通道,又去摆着尸体与手术台的房间中,好好的“参观”了一番。
汪峦倚在祁沉笙的胸前,侧耳听着地下传来的阵阵惊叫,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拽拽祁沉笙的衣袖:“好了,把人弄上来吧。”
祁沉笙却不以为然,托起汪峦的手轻吻一下,而后悠悠地说道:“九哥的心还是太软了,要我说声音有一半多是装出来的。”
“想来她既然跟着安德烈斯做事,见过的怕是比这多得多。”
汪峦感受着指尖微凉的痒意,却不得不承认祁沉笙说得确有道理,他转而想要稍稍抽回手,却又被祁沉笙握住,便如猫儿捉弄耗子般,兜兜转转仍在他手心中。
“行了,让她上来吧。”
第18章血中刃(十八)我还是把九哥再关起来……
许护士终于被带了上来,她的脸白得如纸一般,浑身抖得站都站不住,身后的警员一松手,就烂泥似的瘫倒在地。
祁沉笙敲着手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散漫地站定后问道:“怎么,这会知道害怕了?”
“之前你帮着安德烈斯医生,应该做过不少事吧?”
“不,不--”许护士拼命地摇起头,几乎连滚带爬地想要向后缩去,却触碰到一片淡茶色的衣角。
她抬起头来,汪峦正站在窗边的阳光下,整个人都好似也泛着浅光,可说出的话却一不留神就划入血肉。
“他手上沾了血,你手上也沾了,下一个被剥皮的会不会就是你?”
“没有!我手上没有血!”许护士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地下那具无皮尸体的惨状,极力地分辨着:“我们没有杀过人,我们只是……是他们自愿的!我们也已经付过钱了!”
“自愿的?”汪峦颦颦眉,稍稍俯身问道:“什么人自愿被你们取皮?”
“就,就是那些穷鬼,”许护士的声音虚了下去,她刚想停下,祁沉笙的手杖就在她的身后重重地敲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继续说起来:“他们没钱去看病,是安德烈斯医生给他们治疗……然后,从他们身上取几块皮而已!”
“那取过皮之后呢?”汪峦并没有就此被糊弄过去,紧接着追问道。
“之后……之后他们就走了。”许护士越发不敢抬头与汪峦对视,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们,我们也有给他们继续治疗的,有很多也治好了……”
“但还有治不好的。”祁沉笙再次bī近,许护士被吓得浑身又剧烈颤抖起来,摇头说道:“治不好也不怨我们,我们给了钱了,是他们自愿的啊!”
祁沉笙冷冷地哼了一声,安德烈斯死前放的那首曲子,倒真没有冤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