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峦带着绛石戒指的手,虚弱地向半空中抬起,那飘然的金芒碎羽,便纷纷转而凝起,汇成流光澈溪,萦绕着他的身体,最后重归回于那绛石戒指中。
祁沉笙灰色的残目也被这光照亮了,其中满满映着汪峦的身影,待到最后一点光芒隐去时,他才缓缓低头,在汪峦的额上落下克制又占有的一吻。
“九哥真是好看……”
“沉笙……”汪峦微微颦眉,靠在祁沉笙的胸前,轻轻咳喘几声,眼眸半阖着却用指尖点上了他的下巴:“咳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什么时候?”祁沉笙又低闻了下汪峦发间的檀香,再次抬首时,眼眸中已尽是刺骨的寒意:“不过是清理门户的时候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祁望祥,险些跌倒在地,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如灰,虽然心中已翻涌起惧怕,但还是不愿屈服地、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祁沉笙冷笑了一声,不等祁望祥回答,目光便又移向了他的身后:“你不如回头看看,那是谁。”
而就在这时,震惊而失望的声音,也恰自祁沉笙目光所及出传来--
“六哥……为什么会是你?!”
祁望祥的眼眸骤然睁大,他僵硬地转过身去,却看到本应已死在楼中的如蓉正被哥哥祁暮耀护在怀中,哭着看向他。而祁尚汶也迅速跑到了妹妹如茜的身边,警惕地捡起木棍指着他。
他们都没死!
这样的认知,让祁望祥心中的某处,彻底崩塌了,面对祁如蓉的哭喊,他的神情几经扭曲,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又猛地转回身子,死死地望着祁沉笙与汪峦。
“是你们!”
“对,是我们。”祁沉笙冷笑了一声,毫不遮掩地认了下来,随即手中的绅士杖一挥,便将穿在上面的鬼婴,骤然摔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鬼婴的头几乎被摔得稀碎,浓重的血腥气随之扑面而来,汪峦忍不住掩着口鼻轻咳起来,又往祁沉笙怀中靠了靠。
不错,除了之前无所预料的祁朝辉之死,此后他们经历的种种,不过是汪峦借由祁沉笙的力量,所造出的幻境。
起初他们并不能确定,究竟是谁要做什么,于是便将所有人都收入其中,任其在那金丝雀凝造出的幻境中动作,伺机揪出幕后黑手。
“六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如蓉并不能看懂许多,她只是无法相信,记忆中那个温和多病的六哥,居然会对他们下杀手。
“哪有什么为什么!”祁望祥心中的怨怒与不安,在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伸手狠狠地指着如蓉兄妹,烂在地上的鬼婴重新蠕动起身子,仿佛下一刻便会拖着那淋漓的血肉,再次扑腾起来。
“我就是要杀了你们,就是要杀了你们!”
这时,一声仿若叹息的苦笑,从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中传来,jīng神已紧绷到极点的祁望祥立刻转身看去,却是手中缠着沉香串子的祁辞,正摇着头走出来。
他与祁沉笙对视点了下头,祁望祥身上的执妖,根本不足以困住两位星监,他之所以独自离开,其实是在暗中盯着不肯与祁沉笙他们同行的人,以防万一。
“你笑什么!”祁望祥眼中的怨毒几乎凝为实质,他瞪着祁辞又看向祁沉笙,“我最想杀的,就是你们!”
“星监……星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唐不公的东西?”
祁辞刚想开口,却见祁望祥径直向他疾行两步,狠狠地指着他吼道:“你原本连祁家人都不算,就因着承了星监的位置,老太爷恨不得将你捧上天去!”
“可笑你后来混账到去玩男人,他居然连句重话都不曾有,就因为你是星监!”
“还有你!”他转而又指向祁沉笙,声音越发癫狂,病弱多年的身子根本撑不住这般,几乎要到下去:“祁二少……好一个祁二少。”
“你又做下了多少荒唐事,你娘留下的半个家底子都祸害了出去!瞎了只眼睛连滚带爬的回来,却成了什么星监?!”
“星监……星监,就仗着这么个位子,你转眼又成了在祁家横行霸道的二少爷!”他猛地笑了起来,口角却溢出了血迹,目光更为不屑地看向汪峦:“还有你抱着的这个玩意!”
“你知不知道,家里家外都传成了什么样子,你祁二少不要脸面,何曾想过祁家其他人!”
“好好,还是因为星监……星监,你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将人带回来。”
祁沉笙完全没有制止祁望祥的意思,只是抱着汪峦,冷眼看他继续疯癫。
“在这祁家,你们活得像是神明--”祁望祥再次指着祁沉笙与祁辞,而后歪歪倒倒地斜行几步,又指向祁暮耀如蓉等人:“你们虽然过得差了些,但好歹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