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薇想要惊呼着后退,但她却动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用自己的头发,纺出了信纸大的一块布。
不……那不是信纸大的一块布,而是一张真正的信纸。
云薇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的字--
云薇姑娘芳鉴:
冒昧打扰心中惶恐,然前日坊前一见,实属难忘……
“别织了!”云薇失声地叫着,扑上前去,生生地撕扯着那张信纸,却被织机上的木刺扎得鲜血直流。
可女人却没有停下,她依旧低着头,将自己长长的头发缠进织机里,然后继续推拉着,织出新的“布”。
这一次,的确是布了,云薇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攥着从织机上扯下的书信,警惕地看着织机。
那布一点点地成了形,上面仿佛带着某种纹样,但又毫无规律,云薇只是看着看着,而后乍然瞪大了眼睛。
“不要……不要……”她的口中不断念着,眼泪又流淌下来,整个人都陷入了魔怔。
那布上织的哪里是什么纹样,分明是织出了几日前,姚继广房中的情境。
那面目令人作呕的中年男人,得意地拿着她的书信,居高临下地挑起了她的脸。
云薇至今还记得,他舔着自己的耳坠说出的话:“你若是不怕,我自然就去jiāo给大夫人……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别想着什么抬进府里做小,说不准你三姊妹的命都要没了……”
“不要织了!”云薇再次扑上前去,可这次任凭丝线深深地割入她的伤口,织机上的布却怎么都扯不断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却要被那恶心的三掌柜威胁。
就是因为那几封书信,连日来姚继广一次次,一次次地将她叫到房中。他并不敢真的对云薇怎样,起先只是摸摸手脸,而后将她搂抱入怀,而就在昨晚--昨晚他竟bī她脱下外衫,作弄侮rǔ!
“不要--”深深陷入回忆中的云薇,重重地地撞在织机上,用牙咬用手抠,她仿若被bī到绝境的发疯,而姚继广那张比恶鬼更令人绝望的嘴脸,终于被她撕烂了……
云薇望着手上沾满鲜血的破布,也终是失了力气瘫倒在织机上,眼泪流淌下来,与手上的血融为一体,染红了大片的丝线。
而这时,织布的女人也停了下来。
她没有对云薇的撕扯破坏有任何不满,而是向着云薇伸出了如骨的手,慢慢地放到了她的头上,竟像是安慰般,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想要我的命吗……”云薇已经不想再躲了,她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在这里也好,至少不用再去面对姚继广的猥、、亵。
可抚摸着她头发的女人,却摆了摆手,推动着织机,留下了这样几个字:
“我是想要帮你”
“帮我?”云薇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她gān裂的唇微微开合:“你能帮我什么……”
面对云薇的问题,女人再次推动织机,木梭在她的手与丝线间穿越,织出的布上又带了仿若实景的纹样。
云薇的视线不由得被吸引过去,看着那布一点点成形,她的眼睛也渐渐睁大,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
“好……好……”
“就这样……”
她残破的双手,抚上了女人新织出的布,口中喃喃着好似与她无声地对话。
“只要姚继广能死。”
“我……什么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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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峦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他稍稍吃力地翻个身,便看见祁沉笙正站在chuáng边,穿着衬衫与领带。
“九哥醒了?”听到chuáng上的动静,祁沉笙几步走过来,坐到汪峦的身边,替他拨开额上微长的发丝。
汪峦点点头,兴许是经过昨夜的沉睡,他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虽说还是虚弱,但肺腑间总算不那么痛了,身子也有了几分力气。
他想要撑着从chuáng上坐起来,祁沉笙立刻揽住了他,往汪峦的身后垫好了松软的枕头,才托着他的背慢慢靠上去。
“时候还早,九哥不再睡会了?”
汪峦摇摇头,看着祁沉笙小心照顾自己的样子,心中泛起不言的暖意,抬手抚着对方眼下淡淡的青色,声音微哑地说道:“你又要去厂子里了?”
祁沉笙没有立刻回答,他俯下身来,贪恋地嗅着汪峦发间的檀香,淡淡地却好似诱骗般问道:“九哥不想我去吗?”
六月的云川,明明即使是早晨也泛着热意,但汪峦却有些不舍祁沉笙的温度,他慢慢地靠在祁沉笙的怀里:“昨夜守了我那么久,我是怕你会累……”
灰色的残目似乎也带上了光,祁沉笙揽着汪峦的肩膀,点吻上他的额头,像是难得如五年前那般玩笑:“累也要去,不然怎么养得了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