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烧树

  等处理好一切后,孟辞让拾翠一人给了两位嬷嬷一人一个满当当的钱袋子。

  “辛苦两位嬷嬷了,要是没有你们辞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说着又让捡枝提上来两个食盒,话语没有停顿,不让俩位嬷嬷有推脱的空隙。

  “漱香斋的点心,陈嬷嬷不喜欢吃太甜,我让他们少放了点糖在里面,周嬷嬷喜欢吃软一点的点心,但不喜欢吃太黏牙的对吧?”

  俩位嬷嬷没想到孟辞会记得这些细节,都很感动,特别是周嬷嬷,她虽说来孟府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孟家这位大小姐性子不是那种巴结人的,平日里都是认真学,并不怎么与她亲近,所以这更加难能可贵。

  俩人最终还是接受了孟辞的心意,等目送她们离开之后,孟辞脸上的笑便立马收了,变得着急忙慌起来。

  “拾翠,夜行衣准备好了没?”边走入内室,便卸下头上的发饰,再看一眼捡枝,“晚膳可以让小厨房那边端过来了,我吃完了再去。”

  “好的小姐。”见孟辞真的很急得样子,捡枝赶忙去了,而拿了黑色夜行衣过来的拾翠则有些担忧。

  “小姐,要不让我去吧,奴婢身手敏捷,不容易被发现。”

  孟辞:“.....”唉,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怎么办?那就是不要多想,虽然这话听起来是有点瞧不起人的样子,但拾翠定不是那么想的。

  她就是太关心她,绝对不是嫌她弱鸡。

  嗯,对,就是这样。

  不就是烧棵树吗?这天干物燥的,又是在花园里,好烧的很,再者拾翠哪有她对温候府熟啊,她可是连几个狗洞,几个地窖都一清二楚。

  “没事,不用担心,我有秘密武器。”走到床边左敲右击,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很多瓶瓶罐罐跟纸包的东西。

  孟辞一边选一边跟旁边惊讶的拾翠解释,“这些都是师父走的时候留给我的,他说,虽然医者是为了治病救人,但也不要太过迂腐死板,若是性命攸关,可用毒。”

  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传入孟辞耳中,她已经恢复好暗格的机关,起身转头正好听见拾翠问一句,“小姐,这些都是毒药吗?”

  “是,有剧毒一闻毙命,也有昏睡散之类的不伤人性命毒药。”

  “那小姐你可要小心点拿着。”

  “无妨,我有解药,你要吗?我给你几瓶?”大方递过去。

  拾翠连忙摆手,“小姐还是自己留着防身吧,奴婢身强体健,便是连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打得过,用不到的。”

  身娇体弱的孟辞:“.....”

  “好吧,等改日我亲自做了再送给你。”接过拾翠手中的夜行衣,孟辞去屏风后换上,走出来时正正好捡枝拿了饭菜过来,便用完膳再说。

  孟辞是掐算好时间的,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侯府大半人已经睡下,但也有少数人未眠,这样她烧树后,便会有人及时发现,火势不会蔓延太大伤到人。

  循着记忆中那处自己曾经钻过的狗洞,果然还在那个位置,只是进去后杂草挺多,想来这一次她是第一个造访此处的人,真是辛酸泪。

  只此一次,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温侯府虽然大,但路线并不复杂,孟辞仗着对这里的一切熟悉,躲过了几波巡逻的侍卫,猫着身子到了后花园,看到了那招惹人眼球的海棠树。

  临近四月,海棠花已经满是花苞,放眼望去,一片含苞待放之姿,孟辞蒙着面走过去,她知道,以温侯府的权势,树若伤了,必定会以新换旧。

  所以她并不打算弄很大的火势。

  只是,当她把带来的清酒撒在树干上,打开火折子便要丢上去时,一片粉白的花瓣飘零地落在她拿着火折子的那只手背上。

  带来丝丝缕缕的微凉,孟辞愣了愣,怔神期间,便有第二朵海棠花落了下来,颜色更鲜艳些。

  她抬头,便看见满树海棠迫不及待地盛开,像是知道如果再不绽放,便没有机会了。

  万物有灵,看着这满树的海棠花,孟辞眸光闪烁,扯下脸上蒙面的布,深吸一口空中的花香,再重重地叹息出来。

  之后,便吹灭了火折子,揣回袖中。

  罢了,它也无辜,何必如此。

  踮脚折上一根花团锦簇的海棠枝丫,孟辞蒙上面便打算转身离开,却在回过头之际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白衣男子。

  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结果定眼一看,好家伙,是温言白。

  真是冤家路窄,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死人了。

  等等,他什么时候来的?看见她容貌了没?

  心底咯噔一下,孟辞往后退了几步,在对方幽深的目光注视下,往右边挪一点,再挪一点。

  跑!

  退还没迈开,原本在那边的白色身影便已经出现在这边的眼前。

  又吓了她一跳。

  真是差点就忘了,温言白这家伙看起来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公子,却也是认真学过武功的,这移形换影的轻功,如今他年方十九的他虽然还不是很厉害,但对付她却是插翅难逃。

  既然跑不了,那就不跑了。

  眉梢一挑,眼底的慌乱慢慢被似笑非笑代替,孟辞双手抱胸,颇为挑衅地看着眼前人。

  “怎么,温世子还想留我吃顿晚膳?不巧,来时我已经吃过了,就不奉陪了。”

  温言白看着眼前这个故作从容的女子,他其实是见过孟辞的,也看见了她刚才想要烧树的不解行为,但不管是泄愤也好,别的也罢,都是他对不起人家姑娘在先,自然没有责怪的理由。

  “夜深了。”月色透过云层,有细碎的光芒洒落下来,温言白负手而立,温润的面容下颌微抬,看向那绽开的海棠花,“还不到四月,没想到会在此刻开花。”

  他这般说着,语气却波澜不惊,过了片刻,又收回视线目光平静地对上孟辞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许是以前从未如此近的注意过,她的眼角竟还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可温言白也并没有多看,而是非常君子地挪开了视线,看向她手中的一枝海棠花。

  “姑娘若是喜欢,大可多摘几枝带回家去,不过马上就要宵禁了,姑娘还是早些归家吧。”

  话落,温言白便转身朝来路走去,他也只是偶然路过,有别的地方要去,不便多留。

  “人模狗样。”呢喃地嘟囔这一句,孟辞知道对方肯定发现自己身份了,但既然不拆穿,就是心知肚明地给她台阶下,不过她孟辞稀罕吗?

  呵,该稀罕还是得稀罕的。

  审时度势地离开,与温言白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一阵风狂飞而过,卷落不少花瓣,意境非常唯美,但俩人皆未驻足回头,目不斜视地往前继续走去。

  可就在要拐过回廊时,温言白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花园那棵海棠树还在,树下那个娇小的黑衣少女已经不见其踪。

  心脏忽然微微刺痛了一下,很快,让人难以捕捉那刹那间的情绪,只是觉得这夜色,有些太过安静了,安静到,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