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难为了母亲汪蔷这个夹在中间的人。
汪蔷手里握着水杯,两只眼睛瞧着自己的儿子,像是怎么也瞧不够似的。
她知道,因着当年的事情,这些年儿子对他们越发疏远了。
只不过,打断骨头连着筋,至亲到底是至亲,血缘上的关系是怎么也断不掉的。
“你爸他……”汪蔷按了按手里的杯子,斟酌道。
“知道错了,宗儿,过了这么多年,你也……放下吧。”汪蔷说得磕磕绊绊,有些不忍心。
当年决裂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汪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幸这两年,这俩父子的关系有所缓和,只是这缓和来得不容易,走得却是迅烈无阻。
自从上次闹崩之后,她也已经好久没联系到自家的这个儿子了。
说实话,年纪越大,有几个不是想子辈呆在身边的,尤其是她只为宗家诞下了这么一个儿子。
宗家历来人丁单薄,到宗佐青这一代已经是五代单传。那时汪蔷也想过为宗家再添一个,但是当年生下宗佐青之后,她的身体耗损不少,医生也不建议再要孩子。所以,宗家也就只有宗佐青这么一个独苗苗。
正是因为独苗苗,宗佐青自小受到的宠爱很不少,那时候宗家老爷子也在世,对宗佐青更是宝贝得很。
宗友邦虽则严厉,却是个孝老敬老的人,看着老爷子对儿子的溺爱,也不好说什么。
那时汪蔷看着,心里都止不住乱想。
老爷子这么溺爱,自家儿子会不会迟早长歪?
她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儿,后来发现儿子不仅没长歪,还比以往愈加懂事。这变化,出乎汪蔷的意料,也让她倍感惊奇。
直到后来,汪蔷见到秦依依,心中的惊奇和疑虑才得到消解。
从心底里,她感谢秦依依。所以,即便她知道宗家姻缘结系的规则,她也没想过要去拆散儿子和秦依依,甚至有时候还替两人瞒着。
只是,她万没想到,宗友邦会做到那样的地步。
这么多年,她也恨过,恨丈夫的决绝,以至于这五年来她连儿子的面都很少见到。
物是人非,事有变迁,人生在世,该做什么,该珍惜谁,这五年她也看透了不少。
逝者已去,生者当勉。
汪蔷看着眼前的儿子,当年洒脱阳光的大男孩儿,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有魅力的男人,只是脸上也添了皱纹。
这些年,想来过得也苦。
“你爸爸他,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宗儿,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做得再不对,也还是你的父亲……”
“妈。”宗佐青打断汪蔷的诉说。
“如果当年他不做那样的事,也许……”
也许父亲在他心里的印象,不会是现在这样。
宗佐青隐回了那半句话,兀自走到办公桌前,挺直的身板背对着汪蔷,背影却无声的诉说着落寞。
如果,都是如果。
哪有时间倒流的说法,哪有什么如果。说到底,他始终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
汪蔷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
如来时一样,她走到宗佐青的身后。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宗儿,有时间回去看看,你爸爸他……他老了……”
汪蔷顿了片刻,末尾转了话音,只可意会。
宗佐青眉毛颤了颤,母亲话里的辛酸,他怎会听不出,只是那件事,他如何也放不下。
汪蔷离开了,宗佐青又独自坐了半晌。
等到欧勤进来提醒会议要开始了,他才反应过来,那时已经过了好久。
因为时间的关系,会议开得很紧凑,一个接一个,手底下的人心底都暗暗叫苦,而宗佐青却还qiáng撑着。
“啪……”
文件突然掉落到会议桌上。
两边的与会人员都循声抬头,几秒后,又低回去。
会议室的主位桌上,宗佐青捂着肚子,脸色难看,偏冷的天气,额上却沁出了汗水。
“宗总。”
欧勤本站在宗佐青的身后,此刻注意到他的异常,马上走到宗佐青身边,略有些担忧的喊道,同时伸手就要去扶。
宗佐青抬手,示意他不用,欧勤只好退下,暂时离开了会议室。
缓了缓之后,宗佐青重新拿起文件。
下头的人见总裁qiáng忍着都在开会,心底也不好再埋怨,jīng神也不禁振奋了些。
结束之后,会议室很空dàng。
宗佐青接过欧勤递来的温白开,吞下手里的药之后,又灌了几口水。
“还有什么安排?”他皱着眉,压下心里那股反呕的感觉,询问道。
“总裁,要不你先把饭吃了?”欧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些怯懦的说了另一番话,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宗佐青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