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原本是想看李迟殷笑话,义愤填膺地说他夫妻二人是闯祸jīng,如今一瞧倒是“真心”错付,被苏公子骗了去,当即暗搓搓抱怨起来。
“没想到这苏公子还公然说谎……”
“嗨呀,他平日里就不学无术,今日还来qiáng抢民女了不成?”
苏城最气旁人说他纨绔,此时密密麻麻的声音跟针一样刺进耳朵,偏偏抬头低头,围观者都是一副无辜面容,却又像是每个人都斜着眼从缝里露出点讥嘲的光了,扇他耳光。
李迟殷收回折扇,将碰过那块玉的手指细细地擦gān净了。
gān净有力的手掌虚虚地托在姜锡娇脊背上,推着她往前走,带着坚定的底气。
桃花般的眸子依旧含着凉津津的笑意,沉重的折扇在苏城肩上轻压两下。
“代我同你叔父问好。”
苏城像是被羞rǔ过,却不只是窘迫了,想起严厉的叔父,竟有恐惧升上心头……
姜锡娇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惊奇地看着李迟殷。
让她那样紧张的事情,原来轻飘飘两句话就可以解决吗?
她想不清楚,却已经被李迟殷领着走了好远,整个人放松了许多,把糖葫芦递上去:“迟殷哥,你先吃喏,奖励迟殷哥可以吃两个。”
一串糖葫芦有五个,李迟殷低眼,轻笑一声:“什么?”
闻言,姜锡娇真是好生纠结,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那奖励迟殷哥三个,不可以再多了哦。”
一串木签上孤零零地只有两颗糖葫芦。
李迟殷吃东西时很是专注,好看的牙齿咬碎糖衣,将红彤彤的糖葫芦吃进去。
姜锡娇都能想象到那酸甜可口的味道,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却是舍不得吃。
走了一会儿,姜锡娇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迟殷哥,我今天没有好好听你的话,结果姜家管事真的凶我了,是不是很丢脸?”
第一次离开家,倒有几分寄人篱下的意思,她不知道李迟殷会不会厌弃她。
“保持自己的思考很好啊。”李迟殷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我说的不一定对,你只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温润的杏眸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姜锡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姜锡娇又垂下了脑袋,长长的睫羽在奶膘未消的脸颊上洒下yīn影。
“可是我好想回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没有关系,可以慢慢想。”李迟殷唇角轻挑,眉眼染了点温煦的笑意。
“在那之前,我照顾你就好了。”
他的肤色是冷白的,在阳光下像是要变得透明,殷红的唇瓣却一点点褪了血色。
李迟殷蓦地掩唇轻咳了起来,脖颈上因用力而现出经络,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潋滟的桃花眼里多了点水色,李迟殷语调仍是懒散:“我生病了,活不长久,不会对你做荒唐的事情,安心。”
“若有意中人的话,阿爹阿娘会帮你相看,回姜家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你看呢?”
这消息突如其来,姜锡娇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了。
李迟殷还很年轻,不过刚到二十岁的年纪,身上沾满了少年意气。可是他却用一种轻飘飘的口吻说,他活不长久了。
她很怕死的,可是李迟殷好像不怕。
许久,姜锡娇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想很长久地看着迟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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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了李家,姜锡娇连忙小跑着进去,抱紧了岑舒。
“阿娘!我门回来了。”
“迟殷哥买了糖葫芦,可是糖衣快要化掉了……”
岑舒与李严山并不喜欢吃甜食,但见她特意留了两个,便也吃得很是熨帖。
李迟殷倚着门,见姜锡娇忙上忙下分糖葫芦的样子,倒有些心虚地捏了捏指节。
拢共就五个糖葫芦,原来分给他两个,是因为打算与爹娘分享,可是他把她的那份一起吃掉了。
倒是还对他有所偏心了。
好呆啊。
她眼圈的红色还未褪去,像是在白腻的肌肤上抹了片胭脂,看着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
“娇娇,今天怎么哭过啦?”岑舒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眼睛。
李迟殷只静默地看着,想到她今日来糖水铺找他时那无措的样子,已经可以料想她如何与岑舒撒娇啼哭。
姜锡娇原本是要哭的,忍了忍就把酸涩的情绪忍下去了,冲岑舒露出两个甜丝丝的小酒窝:“是因为今天不小心摔倒了,好丢脸。”
她撒谎时,低垂着头,耳尖变得通红通红的。
岑舒又“哦唷”了两声,牵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二郎有没有扶呀?”
姜锡娇下意识转身看了李迟殷一眼,他依旧清清冷冷地倚在门边,周身笼着点温柔,不小心又四目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