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时常消失,又时常出现,他漆黑的眸子里的光也明明灭灭。
若是姜锡娇不小心抬眸,就能瞧见李迟殷掩不住的锥心的目光。
可她心虚地怕谎言被识破,始终低垂着脸,只能注视到他腰间的佩玉。
鱼形的,和那副画里她腰上配着的是一对儿。
姜锡娇更想不明白了,可是从前难堪过许多次,终究没问他那副画的事情,生怕又自取其rǔ了。
松了松手,李迟殷垂眸将情绪掩了下去,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口吻:“我拿画给你噢。”
在同一排的最前面,他拿了那副画。
姜锡娇看着密密麻麻摆放着的画卷,心想,该不会这一排画的都是她。
她呆呆地接过了画卷,又将心底萌芽的什么东西掐断了:“谢谢李尚书。”
她走得急了些,心里乱乱地想着,眼睛却是蓦地黑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凌空了,斜斜地摔了下去。
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小心,走慢一些。”
“哦……”
姜锡娇甚至忘了说谢谢,有些紧张地将手挣出来,抱着画往外走得更急了些,生怕被发现了。
夏季的风是热的,和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她坐在李迟殷的马上,脸颊和耳朵贴着他的胸膛,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感受到风很快,是热的。
脑海里又冒出新婚夜时他的模样。
喜烛爆了三下,一身喜服的男子挑开盖头,将两杯合卺酒一饮而尽。
他醉眼含笑,无悲无喜的声音莫名染了点低哑缱绻:“新婚欢喜,姜锡娇。”
第33章33.受伤
姜锡娇是回了宫里才打开画看一看的,画的的确是她不错,只是这齐胸襦裙被改成了立领的,将脖子与锁骨遮得严严实实。
原本是没什么的,只是联想到李迟殷那红乎乎的耳朵,她的脸颊也变得红乎乎的了。
选驸马的比赛很快便开始了,姜锡娇坐在皇家席位观赏他们比赛。
中场休息时,季松子为首的御医出来给中暑的参赛者发放防暑汤,姜锡娇也去帮忙。
如今的苏城也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已经不愿意回想自己的黑历史,见了姜锡娇,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婶娘。”
姜锡娇正帮上一位手上的选手处理了伤口,见他手上擦破了点皮,问:“你需不需要包扎一下?”
“那敢情好,包得越严重越好。”苏城有些忸怩地往高台上瞧了一眼,“我在三公主跟前的形象,还得靠婶娘你美言几句呢。”
姜锡娇觉得他这厚脸皮的模样有点滑稽,笑出了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心无旁骛地替他包扎了起来。
她低着头,将药膏抹上去,却总是走神。
余光好像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滚烫得令人难以忽视的目光轻轻地盯着她。
姜锡娇抬眸,望向了人群中,正对上一双清冷如星的桃花眼。
他混迹在拥挤的人cháo中,随波逐流地往前走着,怔怔地看着她与苏城相触的手出神。
目光相接时,李迟殷只淡淡别开了眼,冲着她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唇角,随后调转了个方向,消失于人海中。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吓得苏城跟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婶娘,我这皮糙肉厚的,还是算了。”
他想起了赌场被支配的恐惧,这一波实在太亏了,原本只是皮肉伤,如今恐怕整只手都保不住了!
姜锡娇还在发懵,总觉得李迟殷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些情绪。
脑子里蹿出来四个字,竟是黯然神伤。
季松子听见李迟殷的名字,一边发汤药,一边纳罕道:“他浑身是伤,来这里做什么?”
“浑身是伤?”姜锡娇手上微顿。
“他仇家多,时不时便被砍几刀,倒是没什么大事。”季松子恨铁不成钢,“只是比赛要比武,恐怕要输得难看。”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刺目的红,李迟殷额上很烫,腰腹上伤口渗出的血浸透了白色的衣裳,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怜至极。
姜锡娇抿了抿唇,直到坐回了高台之上,脑海中依旧想着这件事情,乱糟糟的。
直到全场观众爆发出一阵哗然。
李迟殷着一身白,桀骜的马尾高高束起,提着把长剑,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
他走路时漫不经心,立于擂台之上时,肃杀的身影沐浴着阳光,众人都看不真切他的眉眼。
而他对面的是姜家的旁支姜蟒,姜家倒台之后,一直伺机报复,前几日李迟殷遇刺,坊间一直传闻是姜蟒所为。
与李迟殷劲瘦的身形不同,姜蟒一直以大力士闻名,块头比他大了三倍不止,此前在擂台上打死了许多人,威猛壮硕的肌肉似要将手上巨大的铁锤夹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