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刚才在公堂的时候,凶凶的。”
李迟殷微顿,敛了敛唇角:“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吓到……我是因为觉得很英俊,所以才说的。”姜锡娇又慢吞吞补了一句,“夸夸你。”
“噢。”李迟殷像是舒了口气,轻笑了起来。
好像应该再说一些什么的,可是季松子回来了,姜锡娇便有些心虚地坐端正,专心地吃饭了。
欲盖弥彰似的,她还夹了一颗肉质饱满虾仁给李迟殷展示了一下:“迟殷哥,这道菜做得很好吃,你多吃一点。”
李迟殷从善如流地应了:“好。”
季松子瞧着二人,纳罕道:“刚聊什么呢?怎么见了我就都岔开话题了。”
李迟殷依旧笑着,摇曳的折扇掩映着出色的五官:“娇娇表扬我了。”
“我觉得我今日表现得也不错,怎么倒夸你去了?”季松子好生不服气,二人又攀扯起来。
阳光是橘红色的,姜锡娇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仍带着奶膘的脸许是被晒过,红扑扑的,有点烧。
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太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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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李迟殷终于有了道歉的机会。
姜锡娇原本是盘腿坐在榻上看医书的,窗框突然被轻叩了三下。
李迟殷带点哑的声音缓缓传来:“是我。”
打开深黑色的窗户,便到他带着病态美的脸,潋滟的桃花眼轻轻盯住她。
李迟殷手上拿着两盒伤药,仔细地打开,低缓的声音传来:“前夜答应了要听我道歉的,还记得不记得?”
“我身上的伤口不太好看,那时候情急做错事情了,给娇娇赔不是。”
姜锡娇并没有生气,今日二人的相处也很融洽,像是能将这件事揭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李迟殷会来补道歉。
“我没有生气,可以和迟殷哥和好。”
李迟殷含着点笑:“好,那你擦了药再睡觉。”
“喔。”姜锡娇竟是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她的手还因着李迟殷的检查放在窗台上,静静地等着。
可迟迟也没有动静,她抬眼与李迟殷的目光对上,皆是迷茫。
半晌,她困惑地问:“不是迟殷哥帮我涂吗?”
说完便后悔了,二人眼中的迷茫飞快地褪去了,空气中只余下几声蝉鸣。
姜锡娇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咬着下唇想收回手,尴尬得想要躲起来。
许是怕伤了她的薄薄的脸皮,李迟殷沉吟了一瞬,竟是应下了:“是要这样的。”
他伸出手,姜锡娇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想着是不可以把手放上去的,可挣扎了一下后却已经是贴着他的手心了。
gān净修长的手指执着木签沾了艳红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在她的手背上,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懒洋洋的语调也透着认真:“不舒服要说噢。”
“好。”姜锡娇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面上却是完全不知道需要做什么表情了。
脑子里竟全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今夜有雨,沉闷的雷声蓦地变得骇人了起来,风卷着雨往窗子上砸,好似要攻城略地来证明自己的本领。
姜锡娇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可以说有些可怖了。
梦里并不是多少离奇的事情,而是同样风雨大作的一天,闪电将天捅出紫色的窟窿,披头散发的三姐夫执剑长劈过来。
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鲜活的脸很快地枯萎了,只剩血液载着哭声流淌。
手腕上突然沾了雨水,冰冷彻骨,姜锡娇惶恐地醒来,慌乱地点了蜡烛,检查手上的是血还是水。
死亡的感觉那样真实,她有些发抖了,开门与bào雨撞了个满怀。
李迟殷的房门紧闭着,姜锡娇不敢敲门惊扰他,喉咙也似堵住了,竟是含了点哭腔:“迟殷哥……你有没有醒?”
自然是睡下了。
姜锡娇低头瞧了瞧,才发现出来得太急,连鞋子也没有穿。此时倒像是羊入虎口,呼啸的夜也充斥着恐惧。
“姜锡娇。”
李迟殷唤她。
姜锡娇无措地转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见他松垮地披着外衣,倚在门框上,显然是刚被吵醒的模样,因着困倦现出点点疏离来。
李迟殷给她倒了热水,热气氤氲着她的眉眼,迟钝地眨着的杏眸很是招摇。
一杯热水下肚了,姜锡娇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她还活着。
“我、我有点害怕。”她说话很是艰难,磕磕巴巴的。
“没有关系,姜锡娇。”李迟殷用帕子将她手上的雨水擦gān净,“我陪你坐一会儿就好了。”
姜锡娇说不出话,只点点头。
*
自公堂一别后,苏家却也是不得安宁的。
苏城日日出去玩乐惯了,如今被打得只能在家养伤,每日就听着先生絮絮叨叨地说话,烦躁不已,气得将杯子砸了出去,陶瓷碎片在地上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