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吃块红烧排骨。”白茜不仅对老太太殷勤,对阿洛也极为巴结着。
“谢谢阿姨。”阿洛很礼貌的道谢,但白茜夹给他的菜放在碗里,他却碰也不碰,好像有毒一样。
裴老夫人对白茜这个准孙媳妇很满意,在饭桌上就忍不住催促,“煜城,现在像茜茜这么好的女孩,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娶进家门啊?裴家太冷清了,茜茜进门,家里还能热闹一些。”
“奶奶!”白茜表现出一脸的娇羞,一双眼睛却紧盯着裴煜城,等着他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只见,坐在对面的裴煜城放下了碗筷,俊脸上添了一丝冷峻。“想热闹还不容易,把我妈和爸藏着的那个私生子都接回来,那才叫真热闹。”
这顿饭肯定是吃不消停了,那干脆就都别消停。裴煜城说完后,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裴景峰直接摔了筷子,强压着怒火对裴煜城说,“你跟我上来。”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砰地一声摔上房门后,裴景峰开始发难,“你马上和白茜解除婚约,你想下地狱,也别拉着人家无辜的姑娘。”
裴景峰虽然老了,但还不知道老眼昏花。他知道裴煜城和白茜订婚是别有意图。
“爸,您这说的什么话。奶奶还等着喝我和白茜的喜酒,解除婚约?您是想把奶奶气死吧。”裴煜城在一旁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不急不缓的点了一根烟吸着。
裴景峰指着他,气的手臂发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难道您猜不到?我要把您千方百计藏着的那个女人和你们的孩子抓出来。”裴煜城回答,眉宇间透着一股极少出现的冷邪。
他妈糊涂了一辈子,连丈夫出轨的对象是谁都没搞清楚。可他不想继续糊涂下去。
“那个人不是蒋丽梅,我和白茜的母亲只是普通的同窗关系而已。”裴景峰回答。
裴煜城冷笑一声。如果他们仅是同学关系那么简单,当初蒋丽梅就不会冒险篡改他母亲的病例,把重度昏迷改成了植物人。就因为一张病例报告,搭进去的是一条人命……和他的整个人生。
裴煜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白家母女!
“是与否,都不是你说了算。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爸,这个道理还是当初你教会我的。”
“煜城,难道你还想五年前的悲剧重演?”裴景峰激动的说道。
如果是从前,这话他是万万不会说的,说出来,只会扯开所有人的伤口。今天,他的确是被裴煜城气糊涂了。
裴煜城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俊颜冷的骇人。但仅仅是短暂的一瞬,他很快恢复了
一贯的淡漠与沉稳。
“你有什么资格提五年前的事,你根本不配。”裴煜城紧握着的拳头,发出清晰的骨节碰撞声。
父子间陷入****之中,恰在此时,裴二敲门走进来,在发生更大的冲突之前,把裴煜城拉出书房。
……
窗外的风雨停歇,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泥土的清冽,裴二陪裴煜城站在三楼的阳台上。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静静的吸着。烟雾缭绕,他漆黑的眼眸盯着远方,有几分茫然。
裴二从他手中拿过烟盒和打火机,叼了一根烟在嘴里,背着风点燃,吐了几口烟雾后,才开口,“你怎么又和三叔吵架!明明是父子,怎么像上辈子的仇人一样。”
裴煜城没搭腔,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挺拔的身体轻倚着围栏,沉静的吞吐着烟雾,深邃的眼眸让人辨不分明。
裴二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对白茜没那个意思。既然如此,又何必拖着人家。就算蒋丽梅和三叔曾经有过什么,那也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你报复在白茜的身上,也太不地道了。”
裴煜城刚毅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指骨分明的长指轻弹了下指尖的烟,细碎的烟沫很快被席卷而过的冷风散在空气里。
“二哥,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针对白家母女,就因为蒋丽梅和我爸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裴煜城低敛着深眸,看着烟光在两指间明明灭灭,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晃动的光火,而光火之下,埋葬着的是深沉刻骨的记忆。
他沉默着,四周只有雨后潮湿的风穿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裴二知道,他不愿多说的事,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换了话题。
“既然你不想娶白茜,也该考虑一下别的对象,你也三十出头了,难道要终身不娶吗?”
“这几年奶奶介绍的人还少吗?没感觉,也不想折腾了。”裴煜城微微苦笑,家里逼婚逼得最紧的时候,他甚至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老太太被吓唬住了,此后才没敢再提他的婚事。
裴二听完不由得皱眉,“你对白茜没感觉,也不娶任何的女人,难道要等阿洛的妈妈回来?”
裴煜城没搭腔,淡漠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裴二微恼,在他看来,那个女人就是典型的红颜祸水。五年前,裴煜城为了她搭进去的是一条手臂和他的事业。五年后呢?难道还要搭进去一条命才算了结?!
“你觉得她还回得来吗?煜城,她害你害得还不够是不是!”
裴煜城脸色发白,两指突然用力一捏,指尖燃
烧着的烟蒂瞬间泯灭,滚烫的温度灼烧着指腹的皮肤,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裴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多少有些后悔,没敢再吭声。
又是一片沉寂。
裴煜城丢掉了指尖的烟,搓了搓手指,左手拇指和食指烫红了一块,却没多在意。
沉默半响后,他才开口,声音恢复如常,只是更冷淡了。“她没害我什么,一直都是我对不起她。”
……
家宴结束之后,阿洛被留在了裴家过夜,裴煜城负责送白茜回家。
黑色路虎揽胜在夜色下平稳的行驶着,司机在前面开车,裴煜城和白茜坐在后面的位置。
一路无言,狭小的车厢内过于安静。
裴煜城低头查看着手机邮箱中的邮件,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英俊的脸庞。
白茜偷偷的看着他,从她的角度,恰好看到他侧脸立体的轮廓,深邃的眉眼,笔挺的鼻,和弧度美好的薄唇,这个男人完美的简直无懈可击。此刻,认真而略带着冷峻的神情,对女人来说,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白茜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花痴的小鹿乱撞。
车子在白家的楼下稳稳的停住,她仍赖在位置上,没有下车的意思。
“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要再出现在裴家。”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茜微愣着,平滑的大脑有些跟不上他思维的节奏。
“为,为什么?”她问。
他侧头看她一眼,目光淡漠而疏离。“因为我会不高兴。”
白茜虽然不够聪明,但也没傻到一定程度,还听得懂好坏话。她被裴煜城的话刺伤了自尊心,负气的推门下车。
高跟鞋刚踩在地面上,身后的车子就如箭一般的急速驶离。
“喂!”白茜站在原地直跺脚,懊恼不已。她又忘记了母亲叮嘱的话。男人要顺毛摸,哄着,顺从着。尤其是裴煜城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
可她一时冲动,都抛到脑后了。
……
离开白家,车子最终停在了枫树湾小区的门口。司机猜测老板可能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所以把车子熄了火。
车厢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路灯的微光偶尔会落进来。
昏暗中,裴煜城放下了一侧的车窗,然后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夜风顺着窗口灌进来,两指间的眼光在风中忽明忽灭。
他沉寂的吸着烟,深邃的眼眸透过层层薄雾凝视着那扇他向往的窗口。
窗子亮着灯,橘色的灯光,看起来那么近,又那么远。
裴煜城的手中紧握着冰冷的金属手机,号码烂熟于心,却始终没有拨打的勇气。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在于远近,而是在心。
心远了,再近的距离,
不过是咫尺天涯。
一根烟燃尽,裴煜城熄灭了指尖的烟,声音有些沙哑,“走吧。”
……
而与此同时,叶童就站在落地窗前。她刚洗过澡,正拿着白色的毛巾擦头发。
她看到那辆黑色的路虎车驶出视野时,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么晚了,裴煜城的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叶童觉得自己最近有些魔障了,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敏感,连在路上看到一辆黑色路虎揽胜擦肩而过,都会下意识的联想到裴煜城,继而多看上两眼。
她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后,倒在床上玩儿微博。木女神正在微博上卖力的宣传新片,叶童第一时间转发留言点赞,一条龙服务奉上。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甚至有些心力交瘁,她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手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并且,一觉睡到了天亮。
叶童起晚了,匆匆忙忙的洗漱,随手从衣帽间选了套衣服套上,来不及吃早餐,就开车出门了。
周一的早晨是正常的例会,叶童站在大班桌前,一边整理着会议资料,一边空出耳朵听助理小陈说着未来两天的行程安排。
“把明天晚六点之后的时间空出来,帮我约见衡州集团的萧总。”叶童吩咐完,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好,她抱着文件夹走出办公室,向会议室走去。
经过开放式办公区域时,意外的见到林凤荔和蔡迎曼迎面走过来。叶童看着她们,下意识的皱眉,很多时候,她觉得林凤荔和蔡迎曼更像是婆媳,至少性情相投。
“妈,您怎么来公司了?”叶童虽然不喜欢这个婆婆,但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有。
“我儿子的公司,难道我不能来吗!”林凤荔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她说话时的语气一向都不太好。
叶童早已习惯了,也没放在心上。
“叶总,您该去开会了。”助理小陈在一旁催促,也有为叶童解围的意思。
只是,不等叶童回答,林凤荔已经冷了脸,对助理训斥道:“我有事情要和她说,还开什么会!难道洛家的公司少了姓叶的就能倒闭不成?”
助理平白爱了一顿训,白着脸不敢再多嘴。
叶童非常无奈,把会议资料递给她,让她先去会议室。然后才对林凤荔说道,“妈,有什么话去我办公室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林凤荔看了眼四周,她们正站在开放办公区,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头,人多口杂的确不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好吧。”她点头同意,带着蔡迎曼一起走进叶童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关,她直接把一张DNA亲子鉴定报告递到了叶童的面前。
叶童接过,认真的从
头看到尾,DNA比对结果:相似度99。1%,亲子关系成立。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料。叶童看完之后,随手把鉴定报告收进了抽屉里,神色平静的看向林凤荔和蔡迎曼两人,等着他们继续发难。
“我亲自带迎曼去做的亲子鉴定,她肚子里怀的是文冲的孩子没错。你还有什么话说?”林凤荔的态度咄咄逼人。
叶童还真是无话可说。小三挺着肚子找上门,婆婆又和小三统一战线,她还能说什么。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会尊重文冲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文冲的意思。迎曼还有五个月就要生产了,你和文冲尽快办理离婚手续。我们洛家也不是不讲人情的,我会让文冲给你一定的补偿,至于公司,你想都不要想。这家公司是文冲辛辛苦苦一手打拼下来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分一杯羹。”
林凤荔说完,叶童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笑了。她是真的觉得林凤荔的话十分的可笑。
桌面上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叶童实在不想继续和一个法盲浪费时间和口舌,只能敷衍的回了句,“离婚可以,让洛文冲亲自和我说。”
她话音刚落,没想到洛文冲的人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今天到公司晚了一些,差点儿就错过这场好戏。
“谁说过我要和你离婚的?叶童,你休想!”他大步来到叶童面前,冰冷深沉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她。
“事到如今,还由得了你我说的算吗?”叶童微苦的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她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蔡迎曼微微凸起的肚子,只觉得刺目的疼。
三年婚姻,她给过洛文冲太多的机会了,是他没有抓住。也是他,从不懂得珍惜。
现在却说不要离婚,他以为还来得及吗?!
“文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个婚必须离,否则你怎么对得起迎曼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林凤荔一脚插在了自己儿子和叶童之间,强行把他们分开。
叶童跌坐在老板椅中,苦笑一声,简直无话可说了。
她想,自己和林凤荔一定是上辈子的仇人,否则,她怎么会厌恶她到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洛文冲面对母亲的强制,已经忍不住发飙了。只不过,他这个大孝子没敢针对林凤荔,而是对蔡迎曼吼道,“谁允许你们来公司的,马上给我离开。否则,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去医院,把你肚子里的东西拿掉。”
蔡迎曼含着泪,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她不敢反抗,只好低声下气的求着林凤荔离开。
少了两个人,办公室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现在,叶童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和洛文冲谈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