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茹身上伤未好全,汗水落在伤口上撒盐般疼,可腰背却丝毫不弯,笔直如松。
她才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心腹便将‘二皇女为求娶宁家大公子顶撞女帝遭罚’的消息传遍京城。
得了信的宁简心神恍惚,不确定的问身边的小厮:“她……她真的这么做了?”
明明现在还不到时候啊!
她完全可以等到宁繁的名声再坏一点,等到宁丞相被逼的更狠一点,等到宁家主动与她接触后再来求娶得啊!
二皇女那样聪明的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吗?
就连缩在跟在李珏身边处理公文的琼荧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埋怨:“二皇姐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提前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啊!”
好歹等大皇姐伤势好些从西郊军营回来后再说吧?
而且凤茹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啊!
就这么不怕伤口感染么!
琼荧想了想,顺口吩咐:“平海,你去……”
叫出口,她才抬手敲了下额头,自嘲般嗤笑一声。
那日之后琼荧便再没见过平海,想来是落在了自家那两个姐姐手中,也挺好的。
平海和原身毕竟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琼荧怕自己缩在这具身体里,处理起来会心软。
毕竟是三番两次想要取她性命之人,留不得。
“王爷?”李珏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琼荧淡定地说,抬手又唤来一名跟了她多年的侍从“你去凤仪宫请父君劝母皇。”
“是。”侍从低眉顺眼,不似平海机灵,胜在听话。
“王爷,咱们现在是要……”李珏思绪飞转,试探着问询这位的意见。
“去宁家!”
琼荧叫人备了马车,匆匆赶到丞相府时,却是何瑞带着管家招待的她。
“王爷。”何瑞脸上带着急色:“实在是不凑巧,妻主她今日尚在衙门里并未回府。”
【他骗人!】零零气呼呼地说。
琼荧淡淡地瞥了这个说谎之人,言笑如常:“本王来是探望大公子的,不知大公子可在?”
“这……”何瑞干巴巴地说:“有劳王爷挂念,简儿他正在郊外寺中礼佛……”
“安乐王爷!”转动着轮椅偷跑出来的宁简大喊。
琼荧当即回神,又好笑地看向何瑞:“寺中礼佛?”
“这……”何瑞无措。
冷笑一声,琼荧阴恻恻地问:“你可知道欺瞒一国王爷是何等罪名?”
“我……”
快步走到宁简身后,琼荧娴熟的推动轮椅朝外走。
“王爷!宁简毕竟是我宁家公子!您这般一声不响地是要将他带到哪去!”何瑞惊呼,抬手间身材粗壮地护院已经团团围了过来。
宁简飞速说:“二殿下突然之间为我惹恼陛下,母亲必然是不想在此事上与陛下作对的。”
更何况女帝才四十而已,若是此时宁丞相便和皇女共进退,同时顶撞女帝,那女帝会怎么想?
结党营私可是大罪!
琼荧握着扶手地手收紧,她骤然低头,冷静地问:“你是如何想的?”
想到那晚火海中的保护,想到曾经的倾慕与相知,宁简心中坚定:“愿与二殿下共进退!”
琼荧起身,对着何瑞说:“告诉宁丞相,她既然害怕,便写下断绝关系地书信来!”
“妻主他真的……”
“大公子体内流着宁家的血,若是二皇姐能顺利求娶,大公子为二皇夫对宁家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因此惹恼了母皇,有这封断绝关系的书信,想来母皇也不会过多责难宁家!
其中利弊!宁丞相可要想好了!”
何瑞面色难看,并未直接应答。
“二皇姐有伤在身,本王只等一刻钟的时间!”琼荧敛眸补了一句。
又没好气的在心中骂某人——就知道惹麻烦!
一刻钟未到,那断绝关系的竹简就摆在了宁简的腿上。
“哈~”
宁简自嘲般笑了——原来母亲真的在……
动作干脆地写下名字按下手印,宁简苦笑“此时起,宁简所为一切,均与宁家无关,绝不会牵连宁家半分!”
不敢再耽搁,琼荧推着轮椅便上了外面的马车。
一路上宁简神色忧郁,琼荧不禁安慰:“等到你成为二皇夫后,宁家不会不要你的,不过是……”
谁料捧着手里竹简的公子也只是简单地红了眼睛而已。
“宁家……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舍弃了我……”
自从他没了双腿,没了利用价值之后,宁家便已经舍弃了他……
“若不是二殿下暗中照拂,我如今说不定已经……”宁简喉结滚动了下,生生将某些话咽了下去。
——二殿下说过,安乐王爷最是天真无邪,绝不能被这些事污了耳朵!
“王爷,您只管说,要我如何做便是。”宁简将满腹地愁绪咽下和口中的腥甜咽下,只郑重地问。
“也没什么,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而已。”琼荧随口说,眼中多了丝笑意:“我原以为二皇姐只是瞒了我们,没想到她竟然也不同你说……”
宁简抿唇,竟然笑了:“她便是这样啊!”
一人扛下所有,又扭过身来笑着对他说不苦。
看着眼中带笑的宁简,琼荧偷偷在心里吐槽了下某只老狐狸!
若不是琼华宫那件事吓到了这位,只怕现在这位入宫便是要求‘二殿下放手’吧?
更极端一点,发现逃跑无望后,这位以死换凤茹放弃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走神的琼荧,宁简又笑了一下。
“多谢您,安乐王爷。”
“谢我什么?”琼荧不解。
有什么好谢的?多个二皇夫不就多个人疼她么?
“多谢您没有阻止……”宁简真诚地笑了。
由他主动对二殿下说放弃,其实是解除二殿下此时之危最好的办法。
但安乐王爷自从出现开始,就没有做出这份选择的心思,真好。
“我哪敢啊!”琼荧耸肩:“你瞧瞧,我现在被她折腾地,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里。”
说着她指了指眼下肉眼可见的乌青。
宁简又笑了笑。
本该是严肃甚至沉重的氛围里,他笑的恬静温和,像是即将奔赴幸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