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荧敛眸,又顿了下,补充道:“先生莫嫌,我……我没叫他近过身……”
艾九差点叫她气笑,他在乎的是这个吗?
前一世,她进宫三年,最终落水而亡,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成了具冰冷的尸首,再无往日鲜活。
一想到她浑身僵硬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艾九便痛若剜心,只恨不得将她藏在袖子里才好。
“不会了。”艾九按耐住将她拥入怀中的想法,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一世,不会了。
他不会再叫她揣着满腹不甘入宫,更不会再放手了。
婚书已定,她是他的妻,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艾九行动速度极快,这日中午才刚得了婚书,下午便进宫请旨,找小皇帝要了一道婚旨。
小皇帝颤颤巍巍地看着艾九,不懂他此举寓意为何,只在加盖了宝印之后试探着张了口。
“以大人之姿,满京城女儿皆可得,为何……为何选了个幼童?”
难不成艾大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不成?
艾九得了婚书,正是欢喜时候,也懒得同他计较,只用一种清冷的目光看着这个小皇帝。
“她是我命定的妻子。”艾九说的坚定,目光中的锐利看的小皇帝胆战心惊。
他这边还未出宫,便叫人将消息散播出去,不过傍晚时分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中午才哭过一场的周耀又一次爬了墙,他看着坐在院中枇杷树下绣花的小姑娘,骑在墙头上犹豫半天才对着她问:“喂,你当真要嫁给艾大人?”
琼荧抬头看他,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的女儿说:“唔!从今往后我就是有夫之妇了!你别来找我啦!”
站在一旁伺候的嬷嬷心尖尖发颤,心说‘有夫之妇’这种词究竟是哪个教给小小姐的?
周耀骑在墙头上,憋了半天才说:“你要是被迫的你就眨眨眼!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我……我让我爹去找艾大人提亲!就说咱们竹马青梅早就私定了终——哎呦!”
周耀的话还没说完,小腿就被扫帚重重地抽了一下。
围墙那边拿着扫帚的男人中气十足地骂:“你个小兔崽子!再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打断你的腿!”
琼荧嗤笑摇头,觉着自己这个傻闺女傻一点似乎也挺好玩的。
她一扭头,正预备着去素尘院里看一看狗男人回来没,就见某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注意到琼荧的目光,艾九才背着手走进来,语气里带着嘲讽。
“私定终身?”他问,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对!你别想逼迫荧荧!”周耀一边躲着自家爹的扫帚,一边对着艾九嚷嚷:“老牛吃嫩草!你羞不羞!”
墙那端揍孩子的动作停顿了下,周将军也提高了声音对着这边嚷嚷:“就是啊!艾大人还有这癖好?”
满头黑线的艾九走进来抱走了琼荧,顺带对着下人吩咐:“把围墙加高三尺。”
大的小的没一个靠谱的!
他看了眼乖乖坐在他胳膊上的小姑娘,看着她平顺的眉眼,心中吃味。
“你们什么时候私定的终身?”
琼荧无语,睁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看他,就差将‘你心虚不’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这小院里暗卫三班倒,她一下午吃几块点心都有人汇报给这位……
还私定终身?呵!狗男人你心虚不?
艾九丝毫不心虚,得知怀里的小姑娘也有‘前世记忆’之后,艾九心中的负罪感便散了三成,只恨不得将人抱在怀里宠着惯着再也不放手。
“玉琼阁离将军府太近,你如今成了我的妻,再住在这里委实不合适。”艾九皱着眉头纠结地说:“九月天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成婚,你宿在素尘院,我教导你时也方便些。”
琼荧傻眼,这怎么就牵扯到成婚了呢?
她才七岁啊!还是个孩子!
“可是……”琼荧试图拒绝:“不等及笄之后吗……”
艾九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必害怕,神色间更是坦荡从容,满身的正气若皓月。
“迟则生变。”艾九言简意赅。
他看了眼面染红霞的琼荧,补充:“不会动你。”
他的坦荡看的琼荧心中发虚,总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总有种自己被套路的诡异感。
可能是琼荧眼中的异色太浓,饶是艾九有再厚的面皮也败下阵来,只温声对着琼荧解释:“你若只是幼子,我自然不会如此,可你已有前生之忆,行事举止也不似一般孩童稚嫩……”
若去了素尘院,有他这个少年首辅做遮掩,就算琼荧行事再成熟也无妨。
琼荧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忽而伸手捏住了艾九耳垂上的软肉轻轻那么一捏。
艾九浑身僵硬,立在原地不敢乱动,努力想要摆出首辅的威严来吓唬她,可又使不出半分气势来。
“荧荧?”
“先生。”琼荧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笑着诱哄:“先生若是想,荧荧愿意的。”
“胡说什么!”艾九气急,板着脸对着她叱骂。
他像是触了电般,忙弯腰将人放在地上,非但不敢再抱她了,甚至还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琼荧双手背在身后,仰着脸认认真真地看向艾九,面上是一派珍重,眉眼弯处含情。
“先生,荧荧愿意的。”琼荧郑重地说。
“你……以后不许再提!”艾九喝骂,又拿她没办法,只甩手离去。
看着艾九落荒而逃的背影,琼荧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抱着肚子笑的开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逼得艾九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笑够了才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着,赶在艾九身后去了素尘院。
石竹尽职尽责地在外面守着,见到她来后忙上前对着她赔笑:“小姐,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不便见您。”
琼荧抬眸,皮笑肉不笑地回话:“那我去偏厅等着。”
她才抬步,石竹又是一拦,他硬着头皮说:“您这会儿怕是不便进院子。”
琼荧哦了一声,转而站定在大门口:“那我在这里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