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按在腹部,将那股子蠢蠢欲动的波动压了回去,琼荧满目悠然。
“简直是一派胡言!”宋宇接收到南皇传来的信号,当即起身对着琼荧暴喝。
“皇上继位乃是先皇所定,天命所归!”宋宇义正言辞地对着琼荧叱问:“何来让之一字?”
琼荧却好似没听见他的话,只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皇上:“原这皇位,就算让了你也没什么,可惜你嫉贤妒能,残害忠良,以致民不聊生!”
琼荧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这皇位,不如让贤。”
“长公主!”宋宇惊得面色涨红,他气急败坏的对着琼荧暴喝:“皇上乃是千古名君,怎能由你个妇人空口判评!你这般行事置天子威严于何地!视皇权于何位!”
他的话音未落,一旁的灼华已经是收起刀落。
艾九这才明白,琼荧腰上的软剑去了何处。
那柄细白的软剑上甚至未沾血珠,灼华抬手揭开面上的人皮面具,对着声音被哽住的南皇冷声说:“皇上养的狗,太吵了!”
“护、护驾!”林公公失声惊叫,声音好似被掐了嗓子的公鸭,沙哑又难听。
可殿外却是一片死寂,无半点脚步声传来。
南皇心中又是一沉,他没料到会有人在平夕殿直接动手,更没想到御林军竟然已经不受控制。
反观灼华倒是悄悄松了口气,没有御林军介入,就代表他们的计划成了一半!
剩下的,便是要将证据抖出,将这位皇帝钉在耻辱柱上!
琼荧深深的注视着南皇,足过了五六息,才低头重新拿起了象牙筷。
原身的那点记忆和情感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浅薄,唯一在琼荧心里留下波动的,便只有这碗鸡丝面。
这碗南皇在幼时,亲手做的鸡丝面。
当年冷宫幽深,幼时的南皇为了在雨天过路时歇脚的皇姐,命人宰了唯一一只鸡,亲手做了这碗鸡丝面,为自己换来了离开冷宫的机会。
当年战火纷扬,老皇帝临终却无人可托付,欲将皇位传给最疼爱的皇长女。
幼时的南皇又凭借着一碗鸡丝面,换了长公主放弃皇位,改做那幕后垂帘之人。
琼荧低头,似乎还能窥见那晚屋中摇曳的烛火。
“皇姐别怕,等我长大了就能保护皇姐了!”
那晚,端着鸡丝面的男孩儿笑容灿烂。
“可惜皇姐是女子,我又太小,不然父皇也不会左右为难!”男孩儿说。
却不知老皇帝从未觉着为难过!
……
“面凉了。”艾九忽而伸手,抓住了琼荧拿着筷子的手。
他温声说:“别吃了。”
琼荧坚定地推开他的手,低头咬了一口。
面已经坨了,没有半点记忆里的滋味。
“不复当年。”琼荧失望地放下碗筷。
灼华舌战群臣数尽南皇罪过,众臣纷纷请命,只求长公主复位还朝。
不过转瞬间,胜局已定。
殿中烛火明灭不定,亦如当日落凤山那个宁寂的夜晚。
【叮~任务完成度+3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零零啪嗒一下关了机械音,它拉过自己的小光屏瞄了一眼,在识海里嘟囔道【大人,您这是又躺赢了?】
琼荧不满【什么叫又?】
她什么也没干啊!
不对,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直到殿中人散尽,崩溃的南皇才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身,他走到琼荧桌前,颤颤巍巍地问:“皇姐,满意了?”
琼荧抬眸,目光中似含了剑芒冰魄。
“你有今日,不过是……自取灭亡!”
若非是南皇落凤山上下了死手,他又何必日日忧愁?何必担忧这些当年在长公主身侧的老臣在知道真相后对他展开报复?
又何必为了斩草除根,接连对这些老人下死手?
“哈……”南皇踉跄着倒地,他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不住地喃喃:“自取灭亡?自取灭亡……”
“可皇姐啊!你看看你留下来的这些老臣,当这些人想要反叛时,朕这个皇帝,又何曾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样的皇帝,朕当着又有什么意思!”
灼华厉喝出声:“这些,难道不是长公主为你留下的班底吗?”
这些人,本该是你的左右手,本该是南离国的栋梁!
可却因为你的私心,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这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
有今日,正应了那一句——自取灭亡!
除夕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这整个南离都城,都无人能过个好年。
首当其冲的,便是琼荧。
一股脑将活儿丢给艾家父子,灼华气鼓鼓地将琼荧堵在了床角。
“你不解释一下么?”灼华拧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拔下来的羽毛,阴恻恻地看着琼荧。
琼荧心虚地盯着羽毛:“解释什么?来都来了,自然是顺手接了个任务。”
“任务呢?”灼华逼问。
“让长公主被害之事大白天下,顺带让南皇将不属于他的权力吐出来。”琼荧干巴巴的解释。
灼华反倒一愣:“你现在用的是长公主的身子?”
琼荧无辜地摇头:“我怀着孕呢,用的是我自己的身子,不过用了点障眼法而已。”
所以说,他们是身穿过来的!真的!不骗人!
灼华晃着羽毛,呵的冷笑一声,扑上去扯下琼荧琼荧的鞋袜。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琼荧缩了缩脖子,努力挣扎着,试图将自己的脚拯救出来。
“你、你难道不想听听事情的始末吗?”
“挠完再听!”灼华凶神恶煞地扑上去,挥着羽毛挠琼荧的脚心。
艾九端着热腾腾的酥络站在门口,他听着门中传来的混合着哭音的笑声,停滞了许久才抬手按住了眉心。
同样端着托盘的小玉气鼓鼓地推门走了进去,口中还不停地嘟囔着:“小姐也太过分了!夫人还怀着身孕呢!”
艾九无声的笑了,他看着小玉的背影,心中却不停地想着——能看到这般鲜活的神明大人,真好。
是神明,亦是凡人。
可端坐神坛,也会俯首融于人间。
会不动心不动情,会权衡利弊只为世界安宁。
也会嬉笑怒骂随性而为,为了三两在意之人提剑拔刀。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