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哑然，她忽而觉着，火葬场这种东西，一个大概不够眼前人用的。
“你……要不再挣扎一下？”幺幺艰难地开口。
她看着眼前的艾九暮，心中虽有一丢丢憋闷，但更多的还是被外头那群家伙气的。
至于艾秀才……
融合又不代表死亡，只能代表一个人从不完整变成了完整而已，是好事。
只是这种好事，明显不能被所有人接受。
比如玉娘，又比如……眼前这位？
幺幺瘪着嘴，失落的低头，觉着自己大概做了一件坏事儿。
似是看懂了她的心思，艾九暮笑的无奈：“你呀，小小年纪，怎么这般通透？”
可世上有情人多易入执念，玉娘也好，艾秀才也罢，如何能轻易看的透彻？
倒不若忘了个干净，好从头开始。
幺幺咬咬牙，伸手抓住了艾九暮的手：“要不，还是缓缓？”
她试探着说：“要是玉娘能解开心结，不也省了你废这功夫？”
艾九暮好笑地看她，轻挣开她的手，给玉娘喂药的动作自然流畅，不带半点迟疑。
他悠悠道：“到不若直接解开她的思绪。”
幺幺心里咯噔一声，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咽了口口水，不确定的看着艾九暮：“比如？”
“直接改了她的记忆，岂不方便？”艾九暮微微一笑。
幺幺哑口无言，觉着自己当真是白操心了！她忽而有种助纣为虐的罪恶感，拳头更是一阵阵发痒。
云岛之上，艾九已经自觉主动地思考今晚跪什么好了。
幺幺憋了半天才问：“你现在伤势未愈，不晚两天再动手？”
艾九暮心疼的搂紧玉娘，他怎么舍得叫她一直难过下去。
“要是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恨你怎么办？”幺幺斟酌着问，觉着自己这个帮凶恐怕也落不了好。
艾九暮诧异的看了眼幺幺：“你不会觉着我会一直封印她的记忆吧？”
幺幺惊愕的瞪眼——你不会？
“这药效最多维持半年，半年之后她自会想起一切。”艾九暮垂眸：“若是到了那时，她恨我怨我……”
“你也认了？”幺幺接口。
“我就再动一次手。”艾九暮语出惊人。
云岛之上，艾九觉着一晚上可能不够自己跪的。
作为被牵连的池鱼，艾九斟酌再三，决定据理力争。
“荧荧，我觉着，这件事吧……”
“玉娘是不是没吃那药？”灼华仔细盯着水镜，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
石床上，艾九暮拿掌心摩挲着玉娘的面庞，嘴角笑容落寞。
“逗你的。”艾九暮说：“若是半年时间无法叫她认可，我自会放她自由，依照那家伙所愿，以魔族公主之荣光待她，护她余生安然。”
他说完，自己也笑了。
——他在这里对着一个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微顿，艾九暮对着她提醒：“等你长大后找夫君，切莫找我这般的。”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幺幺小声嘟囔了句。
她正要再说几句，门口烤肉的小凤凰便一头扎了进来。
“唧！”
——不好了！那群人围住了桃源村！
幺幺一头雾水：“进村子干嘛？”
“唧！”
——说是要让之前进山的两人带路，余下的村民不愿意叫人，他们就对上了！都快打起来了！
小凤凰吵吵闹闹的挥着翅膀，晃得幺幺眼都花了。
她敏锐地抓住了一丝不对，对着小凤凰问：“这么说，不是刚才那两人将消息放出去的？”
小凤凰挠了挠脑袋，这问题委实有点为难鸟儿了……
“唧？”
——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幺幺皱眉，扭脸看向艾九暮，朝着他递去问询的眼神。
艾九暮抱着昏迷不醒的玉娘，在短暂的犹豫后对着小凤凰问：“村中情况如何？”
小凤凰老老实实地摇头：“唧……”
——听消息来看好像不太好，防御直接被破了，刚刚有只斑鸠说见了血……
就是不知道流血的到底是哪边。
艾九暮轻叹一声，轻轻将玉娘放下。
修改记忆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总要先将外面这些人震慑住才好。
好在这药只用给她喂下就好，剩下的那一步随时都能进行……
“好好照顾她，我去去就回。”艾九暮说。
桃源村剩下的那些人多为追随他们心中的‘仙尊’而来，如今又为了维护他才被围攻……
他可以不顾什么正道苍生，但却不能看着这些拥护他的人为他受伤殒命。
“你行么……”幺幺狐疑的看他，这位重伤不说还身中剧毒，难道就这么和人玩命去？
“把小凰儿带上罢。”幺幺小声说：“吓吓人还是可以的。”
谁料艾九暮慢悠悠地解了外衣，轻轻松松地换上了艾秀才之前惯穿的衣裳，就连身上的魔气都被盖得消失无踪。
人么，行于此世，一定要学会变通……
幺幺捂脸，好吧，是她白担心了……
——她这么能奢求这位要脸呢？
艾九暮在洞外设了道结界，又不放心的对着幺幺嘱咐。
“万一他们寻上来，你带着玉娘躲到地下封印中去。”
幺幺乖乖点头，心里莫名不安。
桃源村里外已经被乌泱泱的人群包围，而作为村长的老汉却还坐在一间草屋中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猎户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的擦着手里的轩辕弓。
两人面前站着神情慌乱的陶阳，他还是一身粗布短打，浅褐色的裤脚上沾了泥泞和鲜血。
“村长，大叔……”陶阳急急道：“您二位到底是怎么想的？仙尊他真的是魔不成？”
老汉吐出一口青烟，似是觉着这个问题好笑。
他对着陶阳问：“若仙尊当真是魔，你又如何？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打回来？”
陶阳面上讪讪，他嗫嚅着说：“难道仙尊成了魔就不是仙尊了？”
这些年来，他们追随在仙尊身后，看着仙尊做了多少惩恶扬善之事？
仙尊口口声声说天下苍生与他无关，可这些年来又为了苍生做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