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挑眉,微微欠身行礼后才退了出去。
杰菲特又看向坐在黛安娜身边的圣子:“我这次来没有恶意。”
塞西利亚不动,只自顾自的拿着琼荧的一只手放在手里把玩。
他不动,杰菲特也不动,室中气氛冷凝。
迟疑了一下,琼荧抽回自己的手,看了身边人一眼。
塞西利亚蹙眉,不情不愿地起身,语气亲昵低沉:“我就在隔壁。”
看着这一点小小的互动,杰菲特眼神复杂,他盯着这个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妹妹,良久才叹了口气。
“他对你好吗?”杰菲特突兀地问。
琼荧敛眸,一言不发的去端桌上的茶盏。
茶汤橘红,泛着点点金色。
“菲诺的葬礼在明天,你会来吗?”杰菲特斟酌着问。
琼荧低头品茶,鬓边的玫瑰血红,开的正灿烂。
“不止菲诺,大哥的葬礼也在明天。”杰菲特说。
琼荧一顿,终于放下茶盏,有了点表情。
“大殿下……也被杀了?”琼荧声音沙哑,像是还在病中。
“就在昨晚。”杰菲特苦笑:“死法和卡尔王叔相似。”
整个大王子府,上上下下,到处都是血痕。
这回是他的人先发现的,所以当即便通知他顺带封锁了消息。
如今除了少数几个人,还真没人知道这件事。
琼荧接着保持沉默。
“有人在对王室血亲出手,黛安娜。”杰菲特说。
琼荧皱眉,用一种带着点天真的口吻问:“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展颜一笑,身上非但没有什么圣洁之意,反倒是带着点邪气。
“布莱克王室,何时将我当做过亲人?”
杰菲特身子前倾,盯着她的眼睛咄咄逼问:“那母后呢?难道你连母后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琼荧嘲讽地看着她,声音飘忽:“王后身边有皇家骑士守护,又有陛下照看,何需我操心?”
她这不温不火的态度看得杰菲特心生烦闷,他身子后仰坐回原位,就这么盯着琼荧直看。
白发赤瞳,灾祸之兆。
他之前从未真正注意过她,可这会子这么认认真真地看了,却不由得心生困惑——她之前也是这样吗?
这段时间琼荧被养的极好,塞西利亚拿她当猪那么喂,灼华偶尔还给她加个餐什么的。
是以她比之前胖了足有七八斤,曾经的衣裳几乎被换了一遍。
身上有肉之后,之前的那点子畏缩的气质也散了不少,看起来倒是有点公主的骄纵之气了。
要是她和菲诺甚至安吉一样养大,应该就会是现在这样子吧?
杰菲特心想,将心里埋藏的怒火和悲切收了收。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真正的来意给咽了下去。
“教廷……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杰菲特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淡漠。
“你小心一点,留心教皇。”杰菲特说,对着她点点头,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锦盒来,朝着她递去。
琼荧的眼睛眨了眨,犹豫着伸手接住锦盒。
这盒子……看着有点熟悉。
在黛安娜的记忆里,这盒子几乎每年都会出现那么几次。
有时候里面躺着的不过是个简单的陶瓷小哨,哨子做成小鸟的模样,吹起来也和鸟儿叫差不多。
有时候却是名贵且稀有的八音盒,再或者是发夹、手链之类的东西。
里面也装过糖果和巧克力,不过次数不多。
大抵是这么个小盒子能装下的吃食太少。
她一直以为是圣子偷偷送来的……
怎么会出现在杰菲特手里?
“我记得小时候看见过,果然是给你的。”杰菲特苦笑。
琼荧将盒子拿在手中,这才注意到盒子上的沾染的血迹。
“白发赤瞳,灾祸之兆。”杰菲特垂眸看着琼荧:“我们的确忽略你良多,甚至厌恶你,恨不得你早点去死。但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在王宫中,可曾被短过吃穿用度?”
所穿皆绫罗,所食皆珍馐。
夏日有冰块解暑,冬日有木炭驱寒。
起居有女官伺候,病了有医师照看。
“二殿下可曾被女官打骂?”琼荧突然问:“又可曾被人生生打断胳膊,只因为碰了她的裙子?”
“可曾被按跪在雪地里,被人抽巴掌?”
“可曾被热汤水撒满身,却连哭都不敢哭?”
“可曾在寒天被推下荷花池,可曾在暑日被逼的跪在日头下?”
琼荧盯着盒子连问,问完后才仰头看向杰菲特,身上锋芒乍现。
黛安娜这一身病痛,是因为当年刚出生就被抛弃染上的风寒,更是因为被蹉跎这么多年被毁去了根骨。
堂堂一个公主,锦衣玉食的养着,却在私下里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杰菲特皱眉,有的事他也听说过一二,但是……
“有人欺负你?你之前怎么不说?”
琼荧笑笑,用一种杰菲特熟悉的、漫不经心地口吻说:“不过是那些人玩笑时动作大了点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那完完全全是王后的口吻!
黛安娜是灾难的化身,除去一个伊芙,谁敢维护她?
杰菲特拧着眉,不自然地说:“许是些意外,你……你不爱与人接触,难免敏感一些……”
琼荧盯着他,嘴角笑意浅淡。
你又不知黛安娜经受过怎样的苦难,又何必来说这种无用的话,来劝她照看王宫里的这些‘亲人’?
她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这盒子你从哪里得到的?”
旁人她可以不在意,但这么多年来送了黛安娜这么多东西的人,还是要照看一下的。
杰菲特沉吟了下,才说:“大哥被杀时,怀里揣着这个。”
捏着盒子的指尖发白,琼荧低头,沉默许久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对红玫瑰耳坠,玫瑰是拿红宝石雕刻后,又拿银丝缠上的。
要说多名贵,倒也不至于。
但是……
琼荧看着这耳坠,莫名的就觉这耳坠正配她发上的玫瑰。
她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杰菲特已经走了,灼华从门外进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问完,她一眼便看见盒子里的耳坠。
【我前两天想买没买到,怎么到你手里了!】灼华低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