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就见满脸苍白的艾九落神经病似的坐在她的床边。
“荧荧,你好香啊。”艾九落低喃,伸手抚摸她的眉眼:“我可以吃掉你么?”
琼荧猛然抽出手边刀,朝着那人的面门刺去。
刹那间,眼前人如玻璃破碎,幻象骤散。
笃笃笃。
门外敲门声响起。
琼荧悚然一惊,拎着匕首踮起脚尖朝外走。
外面传来的声音温柔的有些诡异,轻飘飘地顺着门缝往里飘。
“荧荧。”
琼荧默了一瞬,打开了屋门。
“不是说了不要开门吗?”来人抬手轻触她的眉眼,神情专注,仿佛此世间只剩下了她。
“艾九。”琼荧收起手中刀,避开他的视线:“怎么来了。”
小家伙忙的不见统影,他这个主系统就这么闲的么?
“大人。”主系统笑了:“果然瞒不过大人的眼睛。”
琼荧神色不动,对这点恭维并不上心。
“大人,今晚月色不错,可否赏脸?”主系统后退半步,笑吟吟的对着她伸出手。
指尖落在他的手心的时候,琼荧被冻得打了个激灵,心中竟生出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下意识的想要退缩,但指尖却被眼前人捏住。
他站在原地笑着看她,眼中的温柔看的琼荧心慌意乱。
冰凉之后,炙热的温度一点点的传了过来。
两人并行于长廊之上,月华皎洁,透过窗户落进来,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外面血雾未散,游乐园却像是活了过来,七彩的小灯闪着亮光,欢快的乐声交错。
旋转木马转着圈儿,却在两人行进时突然停止,似乎在邀请两人。
“大人,请。”主系统彬彬有礼地做出了请的手势。
“我没有在崩坏的世界里游玩的兴致。”琼荧眉眼不动,面容矜冷。
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这里的秩序到底有多紊乱吗?看看人吃人的地狱究竟是怎么炼成的吗?
主系统嘴角笑容微敛“今晚月色真美。”
琼荧挑眉,没心情陪他对‘风也温柔’的暗号。
“所以,就算玩一玩又何妨?”主系统低笑。
琼荧仰头看天,血雾之下,就连那一轮皎月都染上了邪气。
月华虽美,却撑不起这一声赞叹。
但她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被主系统举着坐上了旋转木马。
她低呼一声,忙抓稳了。
一扭脸,便见主系统站在一旁,笑的像是一只狐狸。
寂静的夜色里荡着几声稚嫩的笑意,似乎在嘲笑着她。
听到这带着些许童音的声音后,本想直接跳下去的琼荧咬咬牙,忍了。
好不容易转完了一圈,琼荧忙跳了下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继续。
主系统只当没看见她的这点幽怨,拉着她的指尖,带着她上了大摆锤、海盗船、跳楼机……
甚至还蒙着她的眼睛带着她逛了圈鬼屋!
琼荧:???
这不是在玩,这是在玩她!
最后,两人去坐了过山车。
在一个大拐弯时,过山车戛然而止。
头朝下的琼荧满脸的生无可恋,觉着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致。
下一瞬,她听见了钢铁破碎的声音。
极微,似鸡蛋破壳。
她呆了呆,问:“是过山车要塌了吗?”
主系统笑眯眯点头,反倒问:“大人遇见这种情况,有多少种方法自救?”
琼荧不解。
将时间倒流到上来之前,或是将这东西修好,或是闪现到地面上……
办法一大堆呢!
“可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上了这一趟过山车,就意味着死亡。”
主系统悠悠地说。
已经有钢钉崩开,几乎贴着两人落下,碎片横飞。
“生死有命,那些人的寿数尽了而已。”琼荧困惑的看着主系统,有心想要听一听他的心声,却什么都听不见。
所以这货到底想干嘛?
主系统拉住她的指尖,轻声问:“如果现在这辆车上坐满了人,大人您会救他们吗?”
琼荧反问:“我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会法术吗?”
主系统摇头:“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琼荧便笑了笑,笑的坦然:“那我只能和他们一起死了。”
主系统似乎放慢了这里的时间,饶是如此,也不过是让过山车撑到他们说完话才四分五裂而已。
琼荧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竟真的闭上眼睛等着破碎的钢铁将自己刺穿。
可下一刻,她睁开眼时,已经出现在了摩天轮上。
摩天轮晃晃悠悠的,已经临近了最高点。
“大人,您本为世间最强,何必让自己一次次的受伤呢?”主系统说,变戏法似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热牛奶递了过去。
琼荧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来捧在手心暖手。
这位到底是抽的什么风,跑过来和她说这些?
大晚上的,睡一会儿不好吗?
主系统端详着她的面容,眼神和善。
“喜怒悲苦,我若是只贪恋一个喜,又要如何让其他生灵品尝悲苦呢?”琼荧斟酌了下,像是教自己的孩子一样,耐心的教他。
“人生起落无常,才为人生,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存在还有高处不胜寒的苦恼呢。”琼荧盯着窗外,看着越来越浓郁的血雾说。
“执念执念,本座剥夺你情感与记忆,要你放下的不是念,而是执。”琼荧这话倒是对着偷听者说的。
“您又不曾爱过人!”外面飘来的声音满是怨怼。
琼荧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人。”主系统再一次按下她欲抬起的手。
随着咔嚓一声,摩天轮到了顶端。
主系统俗套地起身,偏头,带着冷香的呼吸落在她的面颊上。
“在下可以,向您讨一个吻吗?”主系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低笑着问。
在这分明不适合搞言情的状况下,琼荧的心跳突然漏掉了一拍。
她抬眼,看清那双朦胧的桃花目中带着的星光与笑意后,心中竟生不出半点拒绝之意。
凉的。
双唇相触时,琼荧心想。
他和他的灵魂碎片一样,不含半点温度。
贴的久了,才能感觉到一丝浅薄的温暖。
他呀,大概真的是在黑暗与冰雪里长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