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将你夫人带下去,她太过激动,不适合参与这件事。”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不容置疑的大手一挥,脸色铁青。
傅武刚要说什么,一旁沉默许久的宰相宋远桥抢先一步拱手附和:“皇上所言极是,宁远侯夫妇确实应该下去避嫌。”
宋远桥不仅让沈玉荣下去避让,也顺带着堵死了傅武求情的机会。
“皇上所言极是,宰相大人所言极是。”群臣跟宋远桥配合的天衣无缝,丝毫不给傅武反驳的机会。
傅武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他死死的盯着宋远桥,良久之后脸色铁青地撑着虚弱的沈玉荣退了下去。
…
“侯爷,怎么样啊,皇后娘娘她没事吧,呀!侯夫人,您的脸色怎的如此苍白。”太夫人的千秋阁门外早有管家等着,迎上去之后被沈玉荣的脸色吓了一跳。
傅武没答,反是冷着一双眼朝管家看了过去,问:“傅剑那小子还闹吗。”
管家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看傅武的脸色:“自从您昨夜把小侯爷从皇宫带回府关起来后就一直在闹,听下人说,现今为止——小侯爷院里的东西都快被他自己砸的差不多了,而且他还不吃不喝见人就骂,甚至…甚至把已故的老侯爷都骂了进去。”
“什么!”傅武一把揪起管家的领子强迫管家与他对视,“他还敢骂老侯爷!小兔崽子是要造反吗!他怎么骂的!”
管家握着傅武的手,惊吓过度之下整张脸拧巴了起来:“侯…侯爷,小的不敢说啊…”
“说!”傅武疾言厉色。
“小侯爷说…他说傅兵(老侯爷)教子无方,教出了傅武这么个冥顽不灵的东西世袭爵位,侯府在他手里迟早玩儿完!我在他手里迟早被毁!不信你在地下等着!”
“放肆!!呼~呼~”傅武狂吼,胸腔内那股怒火以及郁结之气恨不能顺着喉管一路烧到口腔,“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十年前那个早死了的小丫头跟我唱反调,还埋怨老侯爷,咱们侯府都要被歹人害了,他眼里还只有儿女情长!”
“侯爷,噤声啊。”管家察觉到禁卫军们隐晦的视线,低声道。
傅武瞥了眼那些身穿金甲与银甲的禁卫军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他把沈玉荣交给管家,吩咐:“把夫人带回去,让下人好生照料,我出府一趟,还有,叫人把傅剑那个兔崽子给我死死的堵在府里,他不是想要去找那个戒心吗,我偏不让他去!”
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哎哎哎的点头。
傅武到马厩牵起一匹汗血宝马就策马狂奔,青石长街上的行人见他如此迅猛自发的让出了一条大道。
那个该死的文官不是说他们宁远侯府仗着权势胡作非为么,他今天就让这群无权无势只会做口头文章的酸秀才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权势通天!
此时目光再次投放于屋内——
宁远侯夫妇离开之后屋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缓解了很多。
“皇上,小皇子何其无辜,刚生下来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您一眼便保那般惨状地离开了您跟云妃,云妃从昨日起哭晕了数次,宰相大人虽然从未怨怪过皇后,但是也请您体谅一下宰相大人的心情,那不仅是皇上的儿子、妃子,也是宰相大人的外孙与女儿啊,他宁远侯府满门戍边有功不错,可宋府满门亦为我朝鞠躬尽瘁,皇上您一定要罢黜皇后,否则众怒难平啊!”
太夫人喷出一口暗血,血滴在半空划过:“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皇帝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喊太医,同时想安慰这位前朝宰相的女儿如今的侯府太夫人,但话到嘴边才发现在这样的境况下,他怎么说都会显得是在维护傅珮袒护宁远侯府。
最后在一众文官的咄咄相逼之下皇帝终于妥协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便先暂时罢黜傅珮皇后之位打入冷宫以平众怒。”
其余的...从长再议吧。
门外接到宁远侯傅武求救信号的沈大将军策马狂奔过来之后就听到了皇帝的这番话,本来打算迈进屋内的脚瞬间触电般收了回去。
嘴边还有血迹的太夫人惊恐看向皇帝:“皇上珮儿她执掌凤印以来从未出过任何纰漏,期间为您诞下大皇子与六皇子,两度大出血,最终因为生六皇子时伤害了根本留下了小腹坠痛的毛病,尽管这样,她也从未跟您哭诉过而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她对您是真心的,您不能负她啊皇上!”
但在文官们的心里太夫人所说的这些儿女情长毫无分量丝毫不能动摇他们心中的那杆名为权势的天平。
跪在最前方穿深紫官服的人看了眼宰相宋远桥,一拱手第二磅重弹砸下:“皇上,光是处置皇后还不够,还有宁远侯!他身为武将之首官居正一品手握边疆半数军权却教女无方,应当连同治罪!”
太夫人惊惶的看向那个文官痛心疾首叱问:“我宁远侯府到底怎样得罪过你,你竟要置我满门于死地!”
皇帝狠心撇过眼不去看这位仓皇的老人,沉声宣告——“宁远侯…教女无方,官降三品没收兵符罚俸五年,侯夫人沈玉荣…褫夺一品诰命。”
三品,也就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官位,在金陵朝上朝时排在最后一排!
那个叫嚣的文官终于满意了:“吾皇英明!”
群臣:“吾皇英明!”
太夫人震惊的看看无动于衷的皇帝再看看那群吃人的文官,两眼一黑彻底地昏厥了过去。
如果方才沈大将军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帮忙求情,那么现在他听到这一声声吾皇英明顿时虎躯一震,什么求情全都抛去了九霄云外,他谨慎的从门外悄悄的瞧了眼里边,而后立刻转身就走。
现在的宁远侯府就是一颗毒瘤,皇帝即使疼最终也会把这颗毒瘤忍痛拔去,他沈府历经三代才有了如今的权势,决不能因为一次求情就将三代人的努力全部白白的搭进去,他们沈府日后一定要同宁远侯府划清界限!
可怜的宁远侯此时狂奔在进宫请太后出面的路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盟友早已背叛了他并打算保全自身。
这时沈青岚见宁远侯府也受了牵连再也忍不住带着丫鬟便越过他冲了进去。
“青岚你给我回来!”沈大将军喊。
沈青岚根本不听,一下子就跑了进来,进屋就见老祖宗太夫人昏倒在地无人管,皇后傅珮人事不知,满屋朝臣咄咄逼人,情况及其不妙,沈青岚心生一计,顿时跑到了皇帝跟前跪下后抱住了皇帝的腿。
“皇上,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傅珮姐姐根本不可能去干那样可怕的事啊,您想她高居后位膝下又有大皇子六皇子撑腰,何至于跟云妃一个妃子还有一个刚出世的皇子争风吃醋,您不要相信这些人的鬼话,傅珮姐姐性子刚烈秉性纯直,对所有人都如沐春风,她每日睡在您枕边,难道您还不相信她吗。”
皇帝搀扶起沈青岚一脸复杂的喟叹:“你这孩子心善啊,但朕何尝不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可事实就是母蛊在珮儿身体里,铁证在前,朕当着文武百官决不能公然徇私枉法啊,青岚朕知道你跟傅剑青梅竹马情分斐然,但…朕劝你这次莫要多管闲事。”
沈青岚不听,十分坚决:“皇上,臣女相信傅珮姐姐,臣女相信宁远侯府的所有人,臣女誓与宁远侯府共进退!”
“胡闹!啪!”沈大将军见自己的女儿如此糊涂顿时再也藏不下去了,进来后就扬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爹!”沈青岚双眸含泪楚楚动人,然而神色仍然倔强坚持。
沈大将军在宰相宋远桥不善的目光中背后一片冷汗:“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这事皇上自有定夺,哪轮得到你胡乱指挥!你跟我回府闭门思过一月再说!”
“将军,小姐娇弱,不能这样拉拽啊。”沈青岚带来的丫鬟心疼主子,在一边很怕沈大将军这样拉着沈青岚从地上拖走会把沈青岚拖坏,焦急的在旁边抢她家小姐。
皇帝纠结痛苦,文官无动于衷,宰相冷漠无声。
一屋闹剧,荒诞至极。
“铛…铛!”
戒心于一屋吵闹里看向自己腰间的布袋,刚刚那道声音就是从她的布袋里发出来的,一直置身事外的戒律德文听到后也看了过来。
戒心掀开布袋往里一瞅发现是装着胎蛊的铁盒在动,她把铁盒拿出来一掀就见初母第一节肉身正直直的向上猛顶似乎想要冲破铁盒上方的封印。
“你想出去?”戒律对这只初母说,下一刻她发现初母是有方向的在盒子里挣扎的,她的脑袋一直朝着屋内某个人,目的性非常明确。
戒心微微一愣,验证一般地拿着铁盒朝那人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