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月生平第一次被人抬着走,脑袋有点晕,手心攥着辣椒喷雾。
倒霉催的!
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云襄苑,正书房。
陈年尧着一身常服,贵气难掩,他看着众婆子抬着蒋月进来,挥挥手道:“让你们请人过来,怎么如此莽撞!”
蒋月双脚落地,堪堪站稳,那些婆子立马给她松开被子,怕她站不稳,扶住她的后背,低声道:“姑娘得罪了……”
陈年尧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蒋月,面容姣好,双眼明亮,穿着一袭素色长衣,长发散乱,神情不慌不乱。
他之前从未在意过她的长相,今儿细看,倒是不错,清清秀秀,算是个美人胚子。
“世子……”
蒋月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民女拜见世子爷。”
门窗大敞,廊下有风。
陈年尧的书房,足有藏书上千册,砌墙似的堆满书柜,紫檀木的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墙上挂着名家的字画,有山水苍松,也有仕女美人,屋子的正中央还摆放着一个铜制镂空香炉鼎,焚着淡淡檀香。
看来,他是个喜欢附庸风雅之人。
“来人,看座。”
陈年尧神情温和,吩咐婢女给蒋月看座斟茶。
蒋月整整衣襟,拢过长发,挡在胸前,毕竟她只穿着睡衣,脸都没洗呢。
见她坐下,陈年尧也在对面坐下,与她隔着半间屋子的距离,他的书房比陈年玺的卧房还要大上许多,说话都有回音。
蒋月寻思着世子爷这么把她“请”过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
她不着急也不问。
陈年尧直接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婢女,又由婢女转交给她。
蒋月垂眸。
银票!白纸黑字写着汇通银号,盖着红印和金章,数目居然是一万两!
蒋月瞳孔震动,心跳加速。
从天而降,好大一个馅饼啊!
蒋月没接银票,抬眸看向陈年尧:“世子爷,您这是……”
“你为王府办了这么多事,理应看赏。”
蒋月垂眸,心里转了转:“多谢世子爷,这赏赐太多了,民女不能收也不敢收。”
陈年尧眉眼间的神态,和康氏很像,他们娘俩都喜欢故作高傲,却又面带微笑,微微仰着下巴,微眯着眼睛看人。
“这银子不是白给你的。”陈年尧有话直说:“收了这一万两,你立马离开王府,从此以后,再不许踏入金陵城一步。”
“……”
蒋月眉心微蹙:“世子爷,民女做错了什么事?”
陈年尧似笑非笑:“蒋姑娘,如果你真做错了事,我何必给你一万两呢?我都听说了,我三弟在外期间,你把他照顾得安全又妥当,这份功劳不小。不过,这里是王府,不是市井坊间,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要拿钱打发人!数目看着挺有诚意。
蒋月有那么一秒的心动,王府事多规矩也多……可惜太少了!
等陈年玺当上世子,世袭罔替,等他继承了王爷的爵位,整个王府都是他的。眼前这一万两,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蒋月把头低一低:“世子爷,您吩咐的事,民女理应听从。可是,王爷早有吩咐,让我参加太后娘娘千秋宴,这份差事我是推不掉的。我是三公子的人,若是没有他的吩咐,我哪里都不去。”
陈年尧目光微凝。
若是寻常人,见了一万两的银票,早都跪下来磕头谢恩,千依百顺了。
这丫头真是出身农家么?
胆子太大了,见识也不够浅。
“父王那边好交代,至于我三弟……”陈年尧拖长语气,轻蔑一笑:“他只是个任性的孩子罢了。”
蒋月不怯:“我既跟了三公子,不管如何,都会忠心耿耿。”
陈年尧摇了摇头,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做人要识趣,你的忠心一文不值。”
此时,方才捆她的凶婆子,突然凑近,恶狠狠地对蒋月说:“姑娘,别不知好歹!一万两银子,多少人三四辈子都赚不来!见好就收,赶紧走人,否则,老身可就不客气了。”
蒋月哼了哼:“你们对我客气过吗?”说完,朝着她的面门,啐了一口。
那婆子见她胆大包天,阴测测地笑:“姑娘这双巧手,还想不想要了?真要一锤子下去,砸得粉碎,得多遭罪啊!”
他们要废她的手!
夺笋呐!
蒋月闭一闭眼,把辣椒喷雾和电击手环都放好,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世子爷,民女进府这么久,做事谨慎,从未犯错,还望世子爷高抬贵手,放我回三公子的身边。”
陈年尧见她一点都不识趣,懒得废话,摆摆手,吩咐婆子们:“你们看着办吧。”
那婆子正等着这句话,忙点头应是。
她们又重新捆住蒋月,要把她带下去。
蒋月手里已经攥着喷雾了,暗暗蓄力中……
她们才抬着蒋月才走出院子,就被迎面赶来的一群小厮挡住去路。
“站住!”
王府的下人都是一样的打扮,青衣长褂,黑色短靴。
香宁气喘吁吁,指着她们:“把我们姑娘放……放下来!”
蒋月听到香宁颤抖不安的声音,默默松了一口气。
“别挡道!”
“放下!”
陈年玺从人群中缓步而出,婆子们的脸色稍有变化,纷纷行礼:“见过三公子。”
蒋月被捆着动弹不得,故意含着哭音:“公子,救我!”
陈年玺抬眸看看蒋月,低低开口:“把她放下。”
他知道她的胆量,这种事情,还不至于把她吓哭,多半是装的。
“三公子,这姑娘无法无天,连世子爷都敢顶撞……”
陈年玺眸色渐深,眼神冰冷如利剑:“放下!”
她们不得不把蒋月放下,蒋月十分灵活,一股脑地从被褥里挣脱出来,不知是怎么挤出来的眼泪,一脸泪汪汪的,朝着陈年玺跑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扑进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大哭:“公子,救命啊!”
演戏也要真情实感,蒋月哭得声泪俱下,双手紧拽陈年玺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