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他也不会承认,还是再等等。
花船停靠三天,就要走了,春桃让小厮把蒋月叫到船上,有话要说。
褪去了夜晚的奢靡迷幻,船上间间房门紧闭,姑娘们都在补觉养神,隐约还能听到些鼾声。
春桃见了蒋月,请她坐下,拿出一只银簪,一串小钱和一盒胭脂:“我那些贵重的首饰都是门面,只能给你些小玩意儿……”
“不,姑娘,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这两天托了你的福,小摊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钱。”
春桃执意要给:“你收着吧,你到底救过我一命,做人不能没良心。”
“那,多谢……”蒋月客客气气地还了礼,又道:“姑娘,我去给你做点小食,正好路上吃。”
春桃闻言一笑:“不用了……”
“不,姑娘晚间多饮酒,必定肝火旺盛,脾胃虚弱,日常饮食要多多调理才行,姑娘稍等,我去去就来。”
春桃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眸光朦胧,似有泪光。
蒋月给她拿了些翡翠鱼丸,蒸了一大碗鸡蛋羹,还有一屉蔬菜肉丁小笼包。
食物的香气,最能温暖人心。
春桃先是一愣,后又一笑:“你这是在喂猪?”
“姑娘多吃点,身体才能好。”
“你之前说,你要带着你弟弟妹妹去云州?”
“是,等有船了就走。”
春桃欲言又止,蒋月看出来了:“姑娘,你呢?”
“我们四处飘泊,哪有准数,不过云州是个好地方,我早晚也要去的。”
蒋月闻言心头一喜:“那姑娘到了云州,一定要来找我!”
“啊?怎么找你?”
蒋月笑:“以后我要在云州开一间大饭馆,姑娘只要去打听云州城最好吃的饭馆是哪家,便能找到我。”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春桃暗生羡慕:“是啊,你的手艺这么好,开间馆子必能生意红火。不过……你有本钱吗?”
蒋月含糊回应:“本钱可以慢慢赚,姑娘记得找我就是了。”
“好,咱们说好了。”
“一言为定!”
花船走了,码头附近又变得冷冷清清,其间,也有几条商船经过,只是短暂停留,装货不卸货,蒋月等得有点心急。
张安在家闲了好几日,也来码头上找活儿干,正好和蒋月遇到,索性一起回去。
“月丫头,你来这里有事?”
“我来看看有没有船?”
“啊,那我帮你去问问,我每天都来这里干活。”
蒋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谢谢张大哥。”
张安憨脸一红,:“应该的……我负心于你,难为你对我那么痴情……”
“嗯?”
蒋月脚步顿住:“张大哥,你说什么呢?”
“就是你那个……那个我,我没能娶你过门。”
蒋月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推开院门回家。
她“砰”地一下关上门,把蒋星吓了一跳:“姐,怎么了?”
“没事。”
陈年玺听得很清楚,嘴角隐笑:“痴情……”
她明明摆了他一道!
陈年玺今儿难得没有蒙白纱,琥珀色的瞳孔泛着淡淡的金泽,蒋月猛地又想起那四个字:狐狸儿子。
蒋月心思一转,故意对他说:“哼,一脸狐相,就知道说风凉话。”
半开玩笑的语气,却惹得陈年玺瞬间变脸,他眸子幽沉,瞬间冷了下来,他迈步来到蒋月的面前,长长的手臂一伸,冰凉的十指宛如铁钳,猛地掐住她的下巴,用力收紧。
“痛……”
蒋月皱眉,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被他捏碎了,他的脸因怒气而狰狞,凶狠的模样,绝不是狐狸,而是猛兽。
他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放开我!”蒋月艰难开口,她可不想拿辣椒水碰他,她抬手反击,堪堪只能打到他的手臂。
蒋星看傻了,懵懵地跑到跟前,伸手去扯陈年玺的手臂,含着哭音道:“放开我姐姐,放开姐姐!”
蒋星对他又踢又打的,陈年玺满脸阴翳,只盯着蒋月:“以后不许这么说我!”跟着,他又凑身到蒋月耳畔,一字一句道:“我最讨厌狐狸。”
陈年玺用力又松开,蒋月踉跄后退,蒋星忙走过去抱住她:“姐……”
她的下巴被捏出清晰的五指印,稍微活动一下都疼,下手真毒。
“不过开玩笑罢了,你发什么疯!”蒋月揉揉下巴,抱过弟弟安抚。
“有些玩笑开不得!”
蒋月皱皱眉:“你忌讳什么,我怎么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比她的嗓门更大。
蒋月气得慌,背上妹妹,带着弟弟出门去集市溜达,再不理他。
陈年玺坐在那里,沉着脸,心中越发焦躁!
狐妖狐媚,他被这几个字骂了十几年,早都受够了!
蒋月捂着下巴,去村头去挑鱼,蒋星哭了好一会儿:“大表哥是坏蛋,我再也不理他了!”
“好,咱们都不理他!”
晚饭的时候,陈年玺躺着不动,背对大家,生闷气似的。
蒋月也不叫他,事先留下一点给他吃,蒋星也不叫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汤吃菜,还吧唧嘴,发出很大的声音。
蒋月的下巴差点脱臼,吃饭都疼。
她越想越气,吃到一半就撂下筷子,蒋星忙问:“姐,你怎么不吃了?”
蒋月故意加重语气:“下巴疼,吃不下!”
她转身去外屋烧水,蒋星也不吃了,气呼呼地瞪着陈年玺:“坏人,坏人!我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打她!下次我咬死你!”说完,他走过去挪自己的小枕头,离陈年玺远一点。
陈年玺素来话少,到了第二天,还是不说话。
蒋月没好气,直接把粥碗撂下:“吃不吃随你,别到时候没力气上船跑路。”
他面无表情,没了昨儿的怒火戾气。
陈年玺默默拿起羹匙,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蒋月又道:“我会尽快找艘船送你回去,等到了云州,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陈年玺还是不说话,蒋月心里那个气,忍不住拍了桌子:“你太过分了吧!欺负人不用道歉的吗?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
陈年玺忽然抬头,眸色微沉,语气平淡:“来日方长,你的恩情我会慢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