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胖子是个老油条,平时在船上也是看人下菜碟,他知道蒋月是少东家领上船的,保不齐真有什么本事。
“小丫头,你还挺有脾气!”
“金爷,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我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您帮帮我的忙,还不成?”
软硬兼施,的确有用。
金胖子拍拍自己浑圆的肚皮:“我帮你就是,回头你得了好处,不要一个人都贪了!”
“那自然了。”
蒋月看看食材,猪牛羊马,应有尽有,还有半筐鲜鱼和小虾。
她问了问,这船上不足百人,三十船工,三十力工,还有几个人是少东家的随从管事,那位年长者是吴主事,掌管船上大小事务,货物商贸。
“金爷,少东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金胖子大吃一惊:“毛丫头,你连咱们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啊……”
“山鹰镖局啊!这是咱们山鹰镖局的镖船,保货千里无忧,万里无事!”
蒋月含含糊糊地点点头,金胖子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和她连比划带说的。
山鹰镖局,乃是百年的老字号,祖上三代都是镖师,如今的大当家是薛宁海,少当家是薛长治,此番是第一次随船远行,护送的货物,大到金银珠宝,小到柴米油盐。
许多达官贵人都把自己的贵重物品,交给他们护送,所以,他们的名声极好。
蒋月听得不太认真,只把猪肉切成大小适中的肉块,准备先焯一下水,金胖子不懂她要怎么做,就问:“这么一搞,油水都没了。”
蒋月看看他道:“您先听我一次,做出来的东西好吃最重要。这么多肉堆在那里,过两天就馊了。”
蒋月要做香酥肉,先焯水再切片,裹上面粉鸡蛋下过炸得金黄酥脆,又好吃又易保存,搁上两三天也不坏。
粗面粉不宜挂浆,蒋月偷偷地到了一袋子玉米淀粉,调得稠稠的。
金胖子切了几十斤肉,气得骂骂咧咧,蒋月只当作没听见,等炸好了肉,先给他一块尝尝,他立马没脾气了,瞪大双眼:“好吃得很!”
油锅里滋滋地响,香味轻轻地飘,满船的人都闻到了,馋得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这位新厨子了不得啊!
第一锅香酥肉,趁人送去给薛长治品尝,惹他大赞,只对吴主事道:“看来咱们选对人了,这丫头手艺甚好。”
吴主事点点头,一脸疑惑:“一个村野出门的丫头,从哪儿学来的手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反正这次咱们是淘到宝了!”
吴主事闻言一笑:“少东家是个有福气的人,咱们出门在外,事事顺心的时候可不多。”
“到了云州,才是最麻烦的。”薛长治若有所思:“最近,云州城都乱了套了,咱们要小心。”
“宁亲王之子,生死未卜,来来往往的车马船只,全都要仔细盘查,咱们这船上都很可靠,唯有那个小丫头和她的表哥,看着有点不确定。”
薛长治笑笑:“他们未必是寻常百姓,不过也不会和宁亲王有什么牵扯。”
“恩……”
蒋月做的香酥肉,味道极好,几十斤猪肉,没一会儿功夫就吃没了。
趁着油锅烧得正好,她又做了拿手的炸鱼,一半干干脆脆,另外一半用大酱煮汤,再焖一下,做成酱鱼。
金胖子看傻了眼,打从心里震撼,不得不低头说了软话:“丫头,你这手艺不去酒楼当厨子都可惜了。”
“唉,金爷您说对了,我正有这个打算,我去云州寻亲,等安定下来就想开店呢。”
金爷有话直说:“开店要有本钱?你有吗?”
“慢慢攒呗,先摆个小摊子……”蒋月才说到一半,就听见妹妹的哭声,连忙跑出去。
许是,船上的水不太干净,蒋小丫闹肚子了。
蒋月之前给她用的都是纸尿裤,在船上不方便,只能用布,满屋子都是味……
蒋星捂着鼻子,哇哇大叫:“太臭了!”
陈年玺脸色铁青,也是强忍着,蒋月给他们的鼻子下面摸了风油精,才抱着妹妹出去。
收拾干净才回来,蒋星还是一脸嫌弃,蒋月皱眉:“小孩子就是这样,吃喝拉撒都要人管。你小时候比她还脏还臭呢!”
蒋星低头瘪嘴,蒋月伸手点他的脑门:“她是你的亲妹妹,当哥哥的要有哥哥的样子,如果连你都嫌弃她,她多可怜呐!”
“姐姐,我错了,以后我会对妹妹好的。”蒋星诚诚恳恳地认错。
蒋月又看看陈年玺:“小孩子就是这样,表哥忍忍吧。”
陈年玺深深看她,淡淡开口:“我又没说什么。”
蒋月洗净了手,才回去拿吃的,香酥肉她留出了一份,炸得最嫩的,她还做了点酱碟,给他们沾着吃。
蒋星是番茄酱加半勺酱油,陈年玺是饺子酱油加一点点香醋。
蒋月借着打盹儿的功夫,回便利店补甜食,奶油泡芙,冰皮月饼,一大瓶香蕉牛奶。
船上一天两顿饭,蒋月要忙活大半天,只有晚上能得闲,带着弟弟妹妹去上头透透气。
见天黑透了,蒋月才让陈年玺出来。
“表哥,还有九天。”
“九天……”
漫长的九天,因为蒋月亲手所做的美食抚慰,也变得没那么难熬。
肉包子,菜盒子,还有什锦馄饨,各色小炒。
金胖子都快四十的人了,跑船这么多年,东西南北的闯荡,也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眼看着明儿就要到云州了,船上的人都很兴奋,船靠了岸,要休整两年,补货送货,大家也能出去放放风。
蒋月给陈年玺归置包袱,轻声道:“终于到了,明儿一早我会送表哥进城,进城之后,我会雇一辆马车给你,然后咱们就……”
陈年玺低低开口:“别急着分道扬镳,你的赏银不要了?”
“当然要!”
蒋月抬眸看他一眼:“你答应过的,不许反悔,我好歹是拼了半条命,累死累活把你送回来的。”
隔着白纱,她看不到他的眼神,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有种说不出的狡猾。
“我不会赖账的。”他拖长语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