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或者一夜很多话之后，被伤员的惨呼、痛吟包围了一整晚的学生宿舍，在早晨八点同时自动打开，就像早已设定好的程序一样。
无论是秉烛夜谈，还是长夜打坐，几乎所有的学员都在们自动打开的机械声响之中，或者是门外突然透进的光亮里面醒来，一时有些不知就里。
“战场向前，回家向后！”
刚起床的懵懂还未渡过，参赛的学员们就听到了响彻整个宿舍区的广播。
“能决定你们自己道路的，只有你们自己，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你们决定。”
“现在，你们每个小队的房中都有两扇门。向前，你们将迈向战场，虽然那里会有鲜血，会有牺牲，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让地壳中普通人生活的更加安定，让我们这些守卫者们，对你们更加尊敬。”
“向后，那是回家的方向、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无论任何人在此时选择退出，除了不会获得本次全国高中生大赛的奖励，其它的一切，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请你们不要顾虑，在我们这些上惯战场的人看来，与其到了战场才想退出，才会退缩，现在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样，至少你们不会在战场中让那些信任你们的队友受到伤害。所以如果要退出，现在将是最后的机会，否则到了战场在想退出，甚至让其它和你们一起的学员受到伤害，那我不管你是学生还是老师，我都会将你送上军事法庭，让你付出该有的代价！”
广播中的声音时急时缓。温柔处如春风拂面，像慈祥的老者，宠溺地为你解惑；严厉时如金石交击，毫无半点情面可讲。这让刚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的学员们再次开始纠结，除了少部分已经做出决定的之外。
“砰~”
广播语音刚落，开门的机械声再次响起，就像响起在他们心中。
学员们惊讶的发现，这次开始的不是前门，而是在房间里面呆了一整晚都没发现的后门。
后门敞开，甚至从房间里面朝后望去，不远处就是回家的传送光阵，而光阵与后门之间，再无旁人。
“所有选择回家的学员们请注意，所有的光阵都已经开启自动模式，只要人数满五人，或者在光阵中待满两个小时，光阵就会自动启动，传送你们回家，无需任何其他操作。”
广播再次响起，解答了最后一个问题，这让原本已经做好决定的学员，也开始了纠结。
这是真战场向前，回家向后！
最主要的是，房间里面除了小队成员，再无任何其他人的阻碍。也就是说，现在是真正能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真正能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的时刻。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又不是来上战场的！”选择后退的人心中如此想到。
“赛场即战场，本就没有两样。再说，学这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上战场准备的吗？”这是做出前进选择的学员们的共识。
于是，很多人做出了选择。
走出前门，或者后门。
于是，很多人在看见别人做出选择之后，也紧接着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走出前门，或者后门。
于是，走出后门的学员们迎来的安静。
从后门到光阵的距离之内，除了做出共同选择的他们，再没有其它任何人。
他们脸上的神色或许有尴尬，但这种尴尬却在不断的前行中，在不断扩大的人员数量中逐渐消散，直至不见。
他们看起来很安静，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内心，在这种不断消散的尴尬中，是否会如表面这样安静？
但这些，选择从前门走出的学员们看不见。他们看见的，是昨天见到的那些伤员，是那些断着手、掉着肉，眼中只有呆滞、没有亮光的伤员，此时不断地从各个角落、或者病床上走出，逐渐将道路两侧围满。
伤员们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其他声音，只是像展示自己的勋章一样，将自己的伤口尽情地向这些学员们展示着，不论那是断手，还是烂肉。
“过分了啊！”赛事组负责人再次抗议。
“犹豫的战士，才是带来危险最多的战士。”还是昨夜的军装男子，仍是那副稳定的语气，“所以让他们回去，才是我真正的目的。和他们可能带来的危险相比，眼前的这些，哪里算得上过分？”
负责人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有参赛学员开始呕吐，开始流泪。
直至有人开始后退，退到房中，再也没有出来。
“你满意了？”负责人心中有气，不得不气。
“满意，至少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们，哪怕只是伤兵，也都知道这个道理，也都在为如何驱逐这部分人努力。”
……
伤员们还在聚集，仍在不懈努力地展示自己的创伤，加上他们那副惨白与冷漠混合的脸，却是吓走了不少学员，甚至吓走的学员数量超过了本身决定退出的学员数量。
但他们毫无收敛，继续这样站着，继续这样做着，直到学员群中再也没有呕吐的人，再也没有眼神慌张的人。
李翔就是剩下学员中的一员，虽然这个过程中的感受他无法细说，也说不出来，但他知道，这就是每个人的选择。
选择大于努力，这就是最正是的人生。
“敬礼！”
“啪~”
“吭~”
处于感慨、愤懑和不满情绪中的李翔，在转过转角、重新进入精锐宿舍区之后，突然被一声大喝惊醒。
他愕然的看到，这条来时让他们充满了羡慕的道路，此时道路两旁站满了精锐的守卫者们。
统一的制服、统一的站姿，还有统一的制式长剑。
他们两两相对，将手中的长剑高举过头，组成一道由相交长剑组成的拱门。刚才的那声“啪”是这些精锐们同时跺脚的声音，而整齐划一的“吭~”，则是所有长剑同时交击产生的声音。
“很高兴，你们做出战场的选择。所有我们愿意用迎接勇士的最高礼遇，来向你们致敬。”
“战场向前。我希望你们能永远记住这一刻的选择，勇往直前，绝不退宿。”
“因为战场永远只在前方，只有保住了前方的战场，我们才有可能拥有有家的后方。”
“所以前进吧，勇士们！”
“战场，只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