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碎玉玛瑙

  苏金玉面色一白,语气愈发不满,“你了不起什么?别以为自己成了王妃就嚣张起来了,你不过一个庶女,你以为这王妃能够当多久吗?我呸!”

  苏莞然嗤笑,想起方才在堂中,拓跋连城所说的话,不由好笑。

  “也怪道人家看不起我们苏府,出来的嫡女竟是个这个货色,不识礼数又无教养,走吧,芸娘,本王妃岂能跟着这种人久待?白白的降低了身份。”

  芸娘捂了捂嘴,看了眼被气得脸红的苏金玉,轻笑道:“是,王妃娘娘。”

  苏金玉目光仇恨地看着款款离开的人,恶狠狠地咬牙,“什么狗屁王妃?你做得,我就做不得?谁知道你是怎么勾引到南王的?难道我还能比你差了?笑话!”

  苏金玉愤然转身,回向雨桐居。

  书房的门慢慢打开,苏安和从门中慢慢走出,阴沉的目光定定凝视苏金玉离开的方向半晌,最终冷哼一声,迈步离开。

  回到了韶紫庭,苏莞然大步跨进自己住了许久的地方,还未来得及怀念,就像被一个苹果砸中额头。

  苹果很大,速度很快,苏莞然被砸得脚步很是踉跄。

  拓跋连城看得很是欢乐,表情却没见太大的反应,只微乎其微地勾了下唇,轻笑道:“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苏莞然气愤地抓住苹果又扔回去,“你干什么!我眼睛瞎了要你负责!”

  “行,我负责,”拓跋连城接住苹果咳了一口,枕着手臂躺在椅子上又问,“苏安和这个人,不适合当官,要全身而退,最好现在就退。”

  苏莞然火气一消,有些古怪地上前,“你怎么知道我跟他说得什么?”

  拓跋连城木然一张脸,那双眼睛却深深地钉在她脸上,“这不是他的愿望?”

  苏莞然立时又无奈了,想起自己在书房所说

  的话没准会成为无用功,她就觉得心神疲累,明明已经说了不抱期望,却还是去提醒了一句,但尽管如此,苏安和利欲熏心,又如何听得下去他的话?

  她对此也是一筹莫展,总不能让拓跋连城在朝堂上给他施压吧?那公皙淑慧不立刻以为自己和拓跋连城彻底闹掰了而把苏子默宰了才怪。

  “你起来,”苏莞然无力道,“我就这一个躺椅,你让我躺会。”

  拓跋连城稳如泰山,“你可以回屋躺。”

  苏莞然不以为意,伸脚踢了下他的脚背,“我今晚再回屋躺,你快起来,堂堂王爷,这么懒散地躺着像什么样?”

  “嗤,”拓跋连城发现她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道运用得实在得心应手,“本王躺着不像样,你一个端庄女儿躺着就像样了?不起,自己找地儿躺去。”

  “哈呀?”苏莞然瞪大了眼睛,“这里是我娘家,可不是你南王府!客随主便懂不懂?你起不起来?”

  拓跋连恒嚣张地又咬了口苹果,道:“我、就、不、起,有本事,你咬我啊。”

  苏莞然气结,直接上手去拽他,“这是我的躺椅,谁让你躺的,起来……我去,你吃了一头牛吗?!”

  奈何就算她用尽全身力气,拓跋连城却纹丝不动,好整以暇地伸着手臂,不无得意地挑眉,“不好意思,本王天生力大无穷。”

  苏莞然叉腰,眯着眼睛瞪他,“你真不起来?”

  拓跋连城幽幽道:“哎呀,这躺椅就是舒服啊,看来我应该在书房外也放一个,每日、嗷!你……苏莞然!你给我起来!”

  苏莞然将自己当成了陨石,如一座大山一眼直接摔了下去,砸得拓跋连城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苏、莞、然!”

  “我听见了,”苏莞然躺在他身上,伸手

  抓起旁边的苹果也啃起来,慢慢悠悠道,“这人肉椅子啊,果然不错,就是那白玉诀有点硌人。”

  拓跋连城头上青筋一跳,撑着手臂起身,苏莞然顿时身体往旁边一侧,歪在了躺椅里。

  两个人挤成了一堆,拓跋连城身块又大,中间连半点空隙都留不出了。

  “你不嫌拥挤吗?”拓跋连城僵持不动,“本王可是你的夫君,你竟敢跟本王抢东西,信不信本王将你扔出去!”

  “哼,王爷你搞搞清楚,这里可是苏府,你现在似乎陪我回门,”苏莞然用苹果点了点他的胸口,微微一笑,“在别人家里做客还这么嚣张,王爷可真有本事啊。”

  拓跋连城讪讪地笑了,带着几分冷意,“哦?让客人连个躺椅都睡不安稳,这就是你苏府的待客之道?”

  “这当然不是我苏府的待客之道,”苏莞然笑,“但一个女婿半个儿嘛,你也算是我的哥哥,让这点妹妹不行?”

  拓跋连城:“……”这什么逻辑?!

  苏莞然不管他不善的脸色,优哉游哉地啃着苹果,清澈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同近在咫尺的深黑眸子对峙着,非要等着对方让步。

  脂粉的香气在鼻尖环绕,拓跋连城盯狐狸般狡黠的人儿,忽然笑了出来,索性就侧着身,撑着侧颊道:“既然是半个儿,那我也是你半个兄弟,让你半块躺椅就足够了。”

  苏莞然愕然,眼皮一跳,嗅着那清新的苹果香,冷哼一声,“半个就半个,我看你坚持到何时。”

  拓跋连城不以为意地低笑,他是带兵打仗之人,沐冰卧雪三四日都能丝毫不动,更别说这小小躺椅了。

  于是,两人就挤在了一张躺椅上,面面相对啃苹果,就看谁先忍不住离开。

  芸娘与小凝在旁看着,却不知为何,就红了脸,小凝

  低声道:“这也算是同床共枕吧?”

  “小声点,”芸娘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两个孩子挺好玩的,别惊醒他们。”

  然而,拓跋连城已经听到了。

  苏莞然倔强着一张脸,不过多久手臂就已经酸涩了起来,脸上却还僵笑着。拓跋连城若有所思地扫过她的手臂,道:“别挣扎了,这么倔强只能自己受苦,何必呢?”

  听他如此说,苏莞然却反而手臂一紧,越加坚定了,“受不了难受就直说,不用虚情假意,本王妃可不是这么娇弱之人。”

  拓跋连城将苹果核一扔,“那行,咱们继续。”

  “继续就继续,”苏莞然也学着他的动作扔了苹果,“本王妃怕你不成?”

  她方才跟苏金玉说“本王妃”说惯了,如今没自觉到竟也对拓跋连城也说了这个词,倒将拓跋连城逗得一乐,“南王妃这个称号很好听吗?”

  苏莞然半点不敢大意,盯着那双眼睛道:“勉勉强强吧,用来唬人还挺有效果的。”

  拓跋连城不置可否,只觉挤在自己身前的人过于倔强了,只占了点大的地方不方便不说,明明手都在发抖了,偏不肯退让。

  他扫了眼苏莞然雪白的颈子,苏莞然戴着金线坠着的玛瑙石,石头透绿晶莹,价值万金,那是当年大食国赠与先皇的贡品,也是送给苏莞然的聘礼之一。

  她适合鲜亮的颜色,就像她的人一样,朝气蓬勃不拘一格,好像朝阳初升时迸发万丈光芒的刹那,顷刻红艳起伏时江水一样,永不止歇的活力。

  拓跋连城看得出神,不妨一只手忽然挡在了他的视野尽头,苏莞然咬牙,“你在看什么?臭、流、氓!”

  苏莞然脸色通红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全没想到这个看着看着眼睛就往不该看的地方看过去了,竟然还看

  得入了迷。

  要脸吗?

  拓跋连城心觉尴尬,面上却不显,翻了个白眼道:“本王当然是在看碎玉玛瑙,这可是本王的压箱宝,当年本王可是求了先皇甚久才拿到手上,而今被你戴走,啧,可惜了。”

  苏莞然一怔,低头将衣服里的玛瑙石拿出来,“这东西还有名字?”

  “还有故事。”拓跋连城道。

  “什么故事?”苏莞然好奇,“不会有事亲亲爱爱劳燕分飞的故事吧?”

  拓跋连城不屑道:“那些庸俗的故事,只会污了此物的清净灵气,本王岂会让不洁之物沾染了它?”

  苏莞然眼波一动,抬头看着他,那张素来让他觉得阴冷而嚣张的戴着面具的脸,此刻竟有些意外的难言柔和,她忍不住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陪我来这里?”

  拓跋连城想也不想就道:“当然是为了南王府的脸面。”

  “但你就算不来,也没人会觉得南王府丢脸啊,”苏莞然微微握紧玛瑙,“还有前天早上,你那个……是来告诉我,我可以出王府玩吗?”

  这是个不好解释的问题,拓跋连城一时也没想清楚原因,他一直撑着脸颊的手松了松,目光偏移着看向别处,却见芸娘等人已经慢慢退下,此刻四周已是空无一人。

  苏莞然清澈而好奇的目光正定定地看着他,拓跋连城忽地无来由烦躁起来,一伸手揽住苏莞然的腰翻了过身。

  苏莞然不妨他冷不丁来这一手,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躺着的空间蓦地就大了起来,拓跋连城撑着手臂压在他上方。

  “碎玉玛瑙共有两块。”拓跋连城忽地说道。

  “啊?”这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她又没问碎玉玛瑙的事。

  拓跋连城“啧”了一声,又看她一眼。苏莞然茫然地看着他,额前的碎发撩过眉角,一脸的怪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