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和柳代木

  怎的有突然提起了大宛?

  苏莞然本以为这次进宫,公皙淑慧必然是为了打听南王府的消息,没想到她突然说起了大宛,难道,她是想打听南王府是否有和大宛使者接触的消息?

  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诧异,苏莞然脑经转得极快,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同样一脸愤愤不平。

  “太后可是说大宛陈兵边境的事,实在太可恨了,枉两国邦交多年,自己国家的公主被人贩子拐跑了,那就该去找人贩子嘛!干什么要陈兵边境?竟如此不顾两国情谊,实在可恶。”

  公皙淑慧眼底飞掠一丝不屑,伸手慢慢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把玩着茶盏,并没有饮用,仿佛只是用茶杯来暖手,许久,她方才道:“国家邦交,从无定数。你强我弱,我国中有万万民,为民生计,自然要居安思危,防备强国。”

  苏莞然愣了一下,又听公皙淑慧继续道:“若是能够趁着强国积弱之时咬他一口,能为自己获利,当然再好不过。所谓两国情谊,大概只有同仇敌忾的时候,才能派得上用场。”

  国之邦交,利益至上。

  苏莞然哑然,没想到公皙淑慧会突然感叹出这段话,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不言。

  放下茶杯,公皙淑慧又将话题转了过去,“说起大宛公主夏禾,哀家倒是想到一件事情,”她抬了下眸子,笑吟吟地看向苏莞然,“你可知,此女与南王府曾是青梅竹马的亲密恋人?”

  苏莞然一脸震惊,心下无语。

  什么青梅竹马的亲密恋人,还没到那种地步吧?公皙淑慧张口就来,欲意何为简直再明显不过了,苏莞然只得陪着演戏,努力将自己‘不敢置信又带着愤怒、惊疑不定又有些担忧’的复杂情绪表达出来,神色莫名扭曲。

  整张脸皱得像是个大包子,眼皮都在抽搐了,活像是被

  人打了一巴掌。

  若是拓跋连城看见她此刻的表情,怕是噗嗤一声便会被逗笑,演得用力过度,表情都狰狞了啊!

  公皙淑慧倒是看得很满意,兴许是精神不济的缘故,也无心细究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竟为何半点波动都没有出现,又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先皇有意撮合大宛公主与南王,两人也是情投意合情深意笃,只可惜大宛公主竟然在先帝驾崩后私逃出国,还打伤了宫中侍卫。皇帝大怒,派人追之,怎料到她竟然挥兵抵抗,这些年过去,皇上也就不计较了,恢复了邦交。”

  “你说,这样的人,会被人贩子拐走吗?”公皙淑慧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这……当然不会了,那,难道大宛使者在说谎?”苏莞然一时间搞不懂她的意思,不知是要打探消息,还是要闻讯意见。

  公皙淑慧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在她那额头上轻轻一推,失笑道:“你这丫头,还没听懂哀家的话吗?大宛使者莫名其妙,为什么要闹个谎话出来,还要把自己抵押在国境?”

  话到此处,苏莞然就如醍醐灌顶,豁然明白了过来,“太后是说,这大宛公主真的而不见了?大宛使者来京,难道这人竟然跑到京城来了不成?”

  苏莞然反应甚大地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心神一动,忧心忡忡道:“太后特意叫莞儿进宫,难道她……她是来找南王的?她要抢我南王妃的位置?!”

  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公皙淑慧暗道自己忍着睡意连番暗示,看来不枉。

  她笑了笑,忽然慈爱地伸出手,摸了下苏莞然的脸颊,道:“孩子,你知道,哀家是最看重你的。那大宛妖孽生得再美,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苏莞然凝重地点了点头,“太后放心,从今日起,莞儿一定认真盯

  着王府,绝对不让这个女人钻空子!”

  “这,还不够,”公皙淑慧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她不是个笨人,一定会主动联络拓跋连城,最近南王府人来人往,即便闭门谢客也有人不断敲门,哼,这其中,难保不会有人替她传递信息。”

  “那怎么办?”苏莞然慌了神。

  公皙淑慧深深地看着她,“这就要问你了,有个女人,心心念念想要抢你的王妃之位,她的身份又比你贵重,若是大宛求婚,南王府也不得不应,你说,要怎么办?”

  当然是找出来,然后,除掉她!

  事关己身,苏莞然露出冷色,手指慢慢捏紧,“我不会让她靠近南王府的,谁也别想暗传消息,若是被我找到……”

  话不说尽,丝丝缕缕的杀意就如浮游般在每个角落弥散。

  公皙淑慧不动声色地看着苏莞然脸上的煞气,暗想王府里面应该是没问题了,只要王府里面没有人,那外面的所有事情,便都好搞定。

  苏莞然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公皙淑慧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南王在朝上说,要给皇帝的婚宴排一出‘秦晋之好’,但不知这‘秦晋之好’究竟为何物?”

  手脚一紧,苏莞然面上露出几许笑意,清澈的眸子眨了眨,真诚地看着公皙淑慧。

  “听说是军中剑舞呢,为了祈求平安,也未了彰显国威,还可以鼓舞士气的。王爷今日特地同莞儿说过,还说要为皇上重新排演,免得皇上失望呢。”

  “剑舞?”公皙淑慧眉头一紧。

  “是木剑,”苏莞然恍若未觉,有些向往道,“听说木剑上还刻了好些吉祥话,莞儿入宫前,王爷可还让人去请木匠,不知是怎样的威武阵仗,才配得上皇家婚宴……”

  木剑吗?

  公皙淑慧沉吟片刻,手指压着软靠上的刺绣,默了

  默,道:“其实何必这么麻烦,耗时费力,再说这皇家婚宴过不了半个月就要交予内务府和礼部大办,依哀家看,南王方从战场回来,不必如此劳累,就以原先的剑阵,配以柳枝便可。”

  苏莞然脸色一僵,“……柳枝?这,会不会显得不够霸气侧漏?”

  “‘春风多可太忙生,长共花边柳外行’,既然是秦晋之好,要那利器作甚?”公皙淑慧不容拒绝地笑道,“就杨柳吧,春思杨柳,诗意绵绵,更如万物复生,和和气气的,多好。”

  公皙淑慧主意已定,决计不会给利器近身皇帝的机会,苏莞然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公皙淑慧戒备南王府甚久,只怕风吹草动在她眼中都是风刀叶剑,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能够安排人进宫,已经不易。

  如此,只能接受。

  苏莞然笑道:“太后不愧是太后,果然比王爷那武夫想得周到,莞儿回去一定将这话转告给王爷,到时皇上大婚,必然会惊艳众人!”

  即默,出宫。

  苏莞然与站在门口的芸娘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看来彼此都进行得很是顺利,那接下来,就只有苏子默那里了。

  苏子默一入画阁,便看到了好多画师,分成两班此地而坐。

  高士亲自引他入座,还亲自从一旁的小徒弟手中奉上笔墨纸砚,让两班人都不觉为之侧目,却还没有探究明白,便有一溜太监上前,各自拿了一张纸条上前。

  高士这才走到最前方,目光扫过众人,笑盈盈道:“诸位想必都看到自己手中的题目了吧?皇上说了,谁若是画得最好,谁就能得到白银二百两,大婚大日,大人手中的画便能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高士言简意赅,底下的人却有些为难,有人道:“高公公,可是我手中这题目‘雪牡

  丹’并无实物,画出来未免不尽人意啊。”

  这莫名其妙地,便叫人突然作画,一没灵感,二也不知从何做起啊?若是犯了拓跋陵的忌讳,没准便会吃个瓜落,这可如何使得?

  苏子默倒是不觉什么,他在画阁待了好些时间,所画所作,都是自己曾经想见而不曾见的景象,说到底,也不过都是空有想象,因此虽然看起来年纪最轻,倒是最有自信的那一个了。

  但高士显然也想到了这为难之处,不慌不忙地甩了下拂尘,笑了笑。

  “皇上精益求精,因怕诸位力有未逮,所以特命咱家拍了这些小奴才过来,一是为了帮诸位大人磨墨,二便是为了带诸位大人去可以看的地方瞧瞧,诸如御花园、太液池、前三宫、太上三洲等地。”

  众人忙点头,顺便拍了个马屁。

  “正是正是,皇上果然高瞻远嘱,臣等钦佩不已。”

  苏子默:“……”

  高士不动声色,恍若未闻,提高了声音,“这画诸位有时间可作,半个月已然足够,诸位,这就请吧。”

  说着,众人络绎起身,高士来到了苏子默跟前,“苏大人,咱家正好有空,不如就由咱家带你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只怕,又是为王府的事来打探的。

  苏子默绷紧心神,面上却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多谢高公公。”

  “应该的,走吧。”

  二人至御花园处时,慈宁宫的苏莞然和芸娘也刚好走了出来,而就在南王府,拓跋连城更衣覆面,躺在菜车之中,也从后门溜了出去。

  菜车从后门直入大道,又入了南边的菜市场,未过多久便停住了。

  拓跋连城下车一看,见人烟稀少,一壮士持剑伫立,眉眼深邃,目光如电,正在酒楼角落处对他抱拳,长舒口气,“南王殿下,大宛使者古陵华,已在楼上恭候多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