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什么话好说,一顿饭下来,只看到苏莞然端着碗筷在三张桌子间游走,拓跋连城却一口都未动。
等苏莞然吃得差不多了,他才道:“吃完了,那就走吧。”
苏莞然甚是可惜地看着满桌子菜,“我也才一道菜尝了一口,就这么走,也太浪费了吧?”
拓跋连城施施然站起身,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袖口,好整以暇道:“觉得可惜,便都吃了无妨。”
都吃还是不可能的,苏莞然擦了嘴巴,又用旁边的水盆净了手,便率先往外走去。她的确有点心虚,这么多东西,要是拓跋连城突然改变主意让她结账,她可没钱给。
拓跋连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只在出门时对那老板说了两句话,目光扫了眼逃似的苏莞然,轻轻一笑,“明白了吗?”
老板连连点头,一脸谄媚,“王爷放心,这些东西都是王妃请众人用的,草民一定不会让它浪费。”
“嗯,那就好。”拓跋连城甚是满意,“回头记得上门去要账,放心,不会拖欠你的。”
老板笑了,“王爷这话怎么说的,您两位身份高贵,不同咱们这些埋头的商人,哪里会拖欠咱们的银子呢?”
拓跋连城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跨步走了。
东大街南边不同于太白楼附近是一条饮食街,这里全部都是珠宝首饰,还有上等绸缎布料,乃至异域薄纱奇玩。
苏莞然这还算是第一次逛京城,两侧挂在高阁上的东西几乎炫花了她的眼睛,那些璀璨晶莹、光华耀目而又不是玲珑奇巧、大方漂亮的玩意随处可见。
吃饱喝足后,苏莞然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边看边道:“这一条莫不是珍宝街?”
拓跋连城慢慢走到她身边,两边的路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均不
由自主地看着两人。慢慢的,当今南王陪着准南王妃逛街的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传了出去,引来了好些人围观。
苏莞然早已料到如此,并不意外。
忽地,她看着左边锦绣坊的绸缎眼睛一亮,“那花色真漂亮,却不像是咱们朝的,莫非是海船从新罗运回来的?”
拓跋连城有些意外,“你还知道新罗?”
“那当然,”苏莞然不无得意,“我苏家本就靠海而居,想来你也是没有见过大海的,波澜壮阔、一望无际,只待一眼,便觉天地毫秒,于身只得渺小二字罢了。”
“嗤,你还挺有感慨。”拓跋连城颇觉有趣,“那你可同新罗商人说过话?”
苏莞然摇摇头,回头看他一眼,“新罗商人不过从我们那里上岸,便被各家商人抢买了东西,他们得了钱,自然是往别处采买些咱们的货物运出去,我也不过远远看上一眼就罢。”
拓跋连城,随口应付道:“那真是可惜了。”
正说着,苏莞然忽然停住脚,看着一边被人群挡住的足衣店停住,手指摸了摸鼻梁,回头看着他。
表情无辜,神色乖巧。
拓跋连城转过头,看向那足衣店,人墙瞬间让开了一条进路,足衣店的老板希冀地看着他,神态与苏莞然如出一辙。
拓跋连城忽地想起之前芸娘所说的话,挑了挑眉,“想买鞋?”
苏莞然抿了抿唇,“也不是很想,不够某人要是愿意展现一下大男子风度的话,没准就想了。”
拓跋连城暗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皇宫里面来了命令,他才懒得陪人逛街。想着,拓跋连城便兴致缺缺地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苏莞然莞尔一笑,紧随其后。
正当两人走进店铺里的时候,一个清丽的女子被人扶着,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
着店中的两人,绞紧了手指。
“给她选一双鞋。”拓跋连陈言简意赅。
老板眼睛一亮,直接带着人上了二楼,选了个单独的隔间,“两位请在此稍后,草民这就是去给王妃挑选——”
“什么王妃?”忽地,一个温柔而冰冷的声音传了进来,“南王殿下还没有成亲,南王府只有一个太妃,何来的王妃?”
老板怔住,苏莞然挑眉,“谁?”
拓跋连城眉头一蹙,看着慢慢自楼梯上出现的人,半张脸都沉了下去,“不是让你回去了,为何还留在京城?”
叶言心脸色发苦,“表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哦,”苏莞然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地看着拓跋连城,“失敬失敬,原来是王爷的姘头啊。”
拓跋连城目光一冷,“苏、莞、然!”
“你嘴巴放干净点!”叶言心还未说话,她身边的丫头先忍不住了,厉声吼道:“我家小姐可是太妃娘娘的亲侄女,王爷的青梅竹马!”
喔,都成了“王爷的青梅竹马”了,那不是姘头是什么?
苏莞然看好戏似的看着拓跋连城,“这样吧,我苏某人也不是不识好歹的,王爷既然要和自己的、咳,表妹说话,那我自己试试鞋子就好。”
她就说拓跋连城怎么可能陪她这么久,原来是为了来见小情人儿啊,苏莞然招手对老板道:“老板,把你们这儿最漂亮最贵的鞋子都拿过来,你就不用来此等着了,下去招待客人便是,另派个女郎过来量脚长,回头订做。”
老板是生意人,只管做生意就是,哪敢管当朝王爷的闲事,即刻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门一关,那丫头就冷哼道:“庸俗。”
苏莞然挑眉,“你说谁庸俗?”
丫头就要说话,叶言心便瞪了她一眼,“馨儿
,不得无礼。”
“听见了?到底说小姐是小姐,丫头是丫头,”苏莞然从来都是个硬茬子,可不是骂不还口的人,她目光一冷,淬毒般的看向了那丫头,“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主子都没发话,你一个下人也配开口?毫无规矩!”
馨儿被她唬了一跳,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往叶言心身后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又觉得丢脸,不甘心道:“你不过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同我家小姐这么说话!”
苏莞然霍地站了起来,“我分明是在同你说话,你却说我是在同你家小姐说话,怎么,你是不甘心当丫头,想当小姐了?”
和她斗嘴皮子?她可是跟街上的泼妇打成平手的人!
叶言心狠狠抓了把馨儿的手,目光沉沉地扫了眼苏莞然,却没有说什么,又将目光投注在拓跋连城身上,“表哥,上次的事,言心知道错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我、我也是没法子,我心里只有你啊。”
有没有搞错,当着人家未婚娘子的面告白,也太不尊重人了吧?这也算是大家小姐?
苏莞然忍不住脸上露出些许失望,方才见叶言心阻了馨儿说话,还以为是个知书达礼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坐回了位置上,等着下面送鞋子上来,也如拓跋连城在苏府时一样,喝茶看戏不亦乐乎。
拓跋连城脸色并不好看,可见对叶言心也没有什么好感,甚至隐约还能察觉到一丝厌恶,他脸色压抑,目光凝重,看得叶言心心底直颤。
“表哥……”
“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拓跋连城浑身好似围绕着数九寒天里最刺骨的凉风,苏莞然在旁边闲坐着也能察觉到几分冷冽。
“诶,别这样,温柔点,”苏莞然拿手肘戳了他一下,“怎么
说人家都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你可别吓到人家。”
这幸灾乐祸的口气都快藏不住了。
拓跋连城整张脸都黑了,恶狠狠地瞪了眼苏莞然,苏莞然又拿起桌上的苹果啃起来,心情大好。
叶言心脸色不着痕迹地暗了一下,手指交缠着打结,继续又道:“表哥,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被赐婚,而且还是和一个五品官家的……表哥,你应该知道我的,也知道太妃的意思,我不明白,是不是言心做错了什么,你才要这样故意惩罚我。”
拓跋连城颇有些不耐,却还是没有发作,“这是皇上的旨意。”
叶言心苦笑,“表哥,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是当朝南王啊,如果你不愿意,退了这门婚事便行,何必用这种理由来敷衍我。”
“嗤。”苏莞然失笑。
这个叶言心,还真以为皇室赐婚是为他好呢,自小的青梅竹马,看来对南王府的处境是半点都不了解嘛,脑子怕是不大好使。
拓跋连城蹙眉又道:“言心,你不要胡闹,回你的苏州老家,我要娶什么人,跟你没有关系,你永远都是我的表妹。”
叶言心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好似遭到了莫大的背叛,“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苏莞然有点转不过弯来,拓跋连城的话有哪里不对吗?他疑惑又带着几分怜悯地看着拓跋连城,不想,正好拓跋连城也看向了她,双眼直勾勾的,带着算计和玩味。
心口咯噔一声,苏莞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站起身道:“奇怪,这鞋子怎么一直没送上来?我去看看、诶诶?!”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拓跋连城突然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一丝笑容,低声道:“上次是我帮了你,这次,也该你帮帮我了吧?王、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