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花灯会

  午饭过后,小丫鬟上来收走了饭碗,别有深意地看着帘帐里的两个人,眼中竟隐隐透着些许羡慕。

  人人都说南王和南王妃恩爱非常,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苏莞然一顿饭吃得有点撑,忍不住拍拍肚皮,“可惜,不能出去走走。”

  “你想走去哪儿?”拓跋连城在她之后用了膳,才漱了口,闻言便摇头,“你这腰上的伤走一步就要扯一下,伤口还未愈合,没两步就要血流不止,信不信?”

  信,不得不信。

  苏莞然白了他一眼,撑着手臂慢慢往下躺,边道:“我可没打算给自己找罪受,伤好了我还得准备去参加三春的花灯节呢。”

  一只手从她身后探出,扶着苏莞然的后背慢慢往下躺,苏莞然抬了下眼皮,“谢了。”

  “举手之劳,免得你刚吃的东西都从肚子上流出来了,我辛苦白费了而已,”拓跋连城随口胡诌道,又问她,“你去花灯节干什么?”

  “去花灯节当然是参加花灯会了,不然能干什么?”苏莞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去?”

  她可记得很清楚,某人可是在她嫁进王府的时候说过了,这王府的门她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只不过是以前怕顾闲静找她麻烦,所以才未动罢了。

  拓跋连城轻笑,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芸娘端着药炉从门外走过,身边的女老板似乎在跟她说些什么,眉头紧皱。

  拓跋连城就在窗边坐下,淡淡道:“据我所知,你似乎从来不喜参加任何的节日庆典,这花灯节有什么不同吗?”

  “只是有些无聊罢了,听说今年的花灯节会选拔花魁,你就不好奇?”苏莞然目光一闪,“花灯节啊,热热闹闹的,谁不喜欢呢?”

  “是么。”拓跋连城显然不信。

  苏莞然也不打算继续解释,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那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可以永远的珍藏。

  沉默片刻,苏莞然思忖着花灯节的事情,慢慢有些走神,却忽听拓跋连城问道:“芸娘对此地很熟,你也认识那大夫吗?”

  苏莞然怔了下,挑眉问:“你是说那女老板?我跟她不熟,这还是第二次见面,头一次不过是巧合,你问她做什么?”

  “没什么。”拓跋连城摇头。

  苏莞然不以为意,他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免得又问出了了不得的秘密脱不开身。她想了想,忽然变了话题,“山上怎么样了?”

  拓跋连城闻言回头,侧脸坚毅的轮廓在日光下围着一层金色光晕,稠密顺滑的黑发也闪闪发光,那双眼睛好似两点星光,嘴角微扬,“你在问谁?”

  “所有人。”苏莞然眼神蓦地凌厉起来,神气愈发冰冷,“我想知道,你可找到了那个内应?”

  差点要了她的命,此仇不报,她苏莞然还当什么“疯子”?她不能对顾闲静动手,难道还不能对奸细动手?

  苏莞然只是为了自己而感到气愤,可是拓跋连城来说她的话,就像是在委婉地告诉他,她愿意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了,心情也不由得松快起来。

  “放心,”他信誓旦旦地看着她,“这个人,很快就会被抓出来了。”

  苏莞然眯了下眼睛,也缓缓地笑起来,清澈的明眸里,是拓跋连城志在必得的笑,交相辉映,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拓跋连城既然如此胸有成竹,那她何不静待结果便是?

  时又三日,翰墨医馆中的病人渐渐增多,京城之中的风寒病症似乎有蔓延的趋势,来的人无一不是上吐下泻咳嗽不止。医馆尽心救治,就连芸娘和小凝都忙得脱不开手,拓跋连城观察了三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这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医馆,之前所有的异样似乎都

  是他的错觉,但芸娘与那女老板互称姐妹,此事却没一个解释,未免异常。

  苏莞然已经能够在地上走两圈了,那被缝合的伤口已经再不见血色,翰墨医馆的药的确厉害。

  她扶着走廊上的柱子一步步走动,拓跋连城就一语不发地跟在身后。她的脚没有受伤,可每走一步,半身的肌肉都会坠着伤口,痛得她不时抽气,龇牙咧嘴地在心里暗骂时运不济。

  那日,天朗气清,春风扶柳,满城但见柳絮飞花,如血一般飘飘洒洒落下。

  苏莞然那缓步走出门口,吃惊地看着这漫天的柳絮,“城东的柳絮都被风吹到这儿来了吗?怎么这么多?”

  拓跋连城伸了个懒腰,他靠在柱子上掀了掀眼帘,看了眼那将桌面都铺白的柳絮,又闭眼道:“京城前两年善杨柳诗,各处权贵士族多有在家中栽种柳树者,王府也有百来棵。”

  “有吗?我怎么没看过?”苏莞然走到院中坐下,伸手抓了一把柳絮,恰逢春风一过,吹得柳絮成霜,全往她脸上扑来。

  “哎啊,”苏莞然咳了两声,眼睛都快看不清楚了,“吹我一脸,呸呸呸,都进我嘴巴里去了……”

  三春慵懒,最宜酣睡,拓跋连城几日奔波,险些站在柱子边上睡过去,却再次被苏莞然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看着那戴了满头“霜雪”人,双手像无处使劲似的在头上乱抓,顿时笑了,“你在干什么?是冬天没看过雪,准备春天再来体会一遭?”

  “谁要体会了?”苏莞然揪着头发横他一眼,“刚才不知哪儿来的一阵妖风作怪而已。”

  拓跋连城摇头轻笑,看着那被柳絮包围的人默默欣赏片刻,添香雪袖一扫,消瘦清丽的面孔便随着纱衣时隐时现,满头青丝微荡,雪白玉颈出现在眼前,干净纯然。

  她有玲珑玉生香,款款俏

  丽姿,却只当自己是泠然红拂女,执兵削锋镝。

  “啊嚏!”

  重重的一个喷嚏,苏莞然脸色忽地发白,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撑着桌子看向拓跋连城,嘴角轻抽,“好痛……”

  拓跋连城精神一紧,靠着柱子的身体倏然消失,箭步上前,拧紧眉头,“扯到伤口了?”

  “好像有点,”苏莞然痛得手指直打哆嗦,动作一时僵在那里,弯也不是直也不是,吃痛道,“这伤口怎么老不好,烦死人了。”

  “如你这般每一日好好休息,能好也是奇事,”拓跋连城扶着她坐下,伸手按按她的伤口,春日稍显绸棉软薄的衣裳上还是雪白如常,没有露出红色,“还好,应该没有裂开。”

  说着,他又忍不住挑眉瞪了苏莞然一眼,“你伤口还未好,一应动作本该轻缓为之,这次无事,下次却未必然,你是……”

  “是什么?”苏莞然挑眉。

  拓跋连城伸手按在桌子上,柳絮调皮的在他手上滚动,苏莞然眨着眼睛,眼中都是狡黠的笑意,嘴角隐隐还有几分玩味,看着办弯着腰低头看着自己的拓跋连城,“你再说,是什么?”

  拓跋连城微微敛眸,低垂了眼帘,嘴角轻抽,“……你骗我?”

  苏莞然立马捂住腰腹,拓跋连城下意识低头,不妨头顶蓦然一重,苏莞然抓了把柳絮直接按进了他的发冠里,吃吃笑道:“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拓跋连城眼皮一跳,猛地凑近她面前,凶巴巴地盯着她,“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诶,我现在可是伤患,你想怎么样?”苏莞然有恃无恐,抓起柳絮又往他面具里吹,拓跋连城冷笑一声,顺手抓起一把柳絮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往她脖子里按了进去。

  “哎呀!”苏莞然一惊,忙站起来伸手抖自己的衣服,却是越抖

  越进去,“你竟然往我衣服里扔!我才换的!”

  拓跋连城轻巧地退后,五指伸进自己的头发里一梳,“我的头发还是才梳的呢。”

  苏莞然危险地眯起眼睛,“好你个拓跋连城,连趁人之危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我今日必将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孽障!”

  说着,她伸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抹,抓了把柳絮要追上去,奈何又怕惊动腰上的伤口,不敢大动作,“跑”得很是缓慢,拓跋连城一眼瞧去,不禁喷笑,慢悠悠地闪避着,“你这是怀了孕呢?跑得比乌龟还慢。”

  “忒!你再浑说!”苏莞然脸上一红,干脆扔了柳絮把边上的扫把拿了起来。

  拓跋连城清楚地记得那扫把两个时辰前还扫过地上的垃圾,脸色不由一变,“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

  “你说放下就放下,那我多没面子?”苏莞然阴恻恻地笑开,“今日本王妃不呼你一脸,我就不叫苏莞然,站住!”

  “你敢!”拓跋连城色厉内荏,绕着桌子旋走,一指那扫把威胁道:“你给本王放下!放……你还真敢?!”

  他的话还没说话,苏莞然便已经一扫把糊上去了,险些正中他的脸,一想到那刚扫了地的扫把就擦着自己的脸而过,拓跋连城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我是疯子,当然敢了,你是战神,有本事吃我一扫把!”

  拓跋连城“岌岌可危”地避开那扫把,见苏莞然走得不快,不觉又将速度放慢些,面上却冷笑道:“等会你摔了,可不要怪我。”

  苏莞然莞尔一笑,忽将扫把放下,拓跋连城脚步一停,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这是?”被他说服了?

  却见苏莞然笑意一脸,扫把横空而出,“做梦!”

  拓跋连城下意识一蹲,避开了攻击,正要得意,却听后面一声惨叫。

  “嗷!谁?是谁偷袭本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