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
会场里也几乎鸦雀无声，大家都观望着看最后的发展。
郑军气得脸色发青，正想为自己妹妹出头，却被他身后的郑龙拉住了。
郑龙举着酒杯道，“姑父，表妹夫，表弟，还有两位新人，外甥女，外甥女婿。我爸今天高兴，喝得多了些。我代他向你们道歉，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着，不管在场的人什么表情，先干了，一口闷。
把酒杯一倒，干干静静，一滴不剩，他又道，“今天是新人大好的日子，我们过来敬酒，也只是为了祝贺新人新婚大喜，既然祝福送到了，大家慢慢吃，吃好喝好，我们也回位置了。外甥女，外甥女婿，我们等你们过来敬酒啊，舅舅这里有大红包还没给呢……”
说着，拉着郑军就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后面马家人自然都跟着一起走了。
真是兴致勃勃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气势倒是一点不落。
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主桌这边，大家看着远去的一群人，有些无语。有人一直偷瞄着看郑老爷子的脸色，却见他从头到尾十分淡定地坐着，果然也是只老狐狸。
“来，爷爷，外公，爸，妈，姐夫，哥，嫂子……我们一起举杯，祝小雪和家宝新婚愉快，幸福美满。”江衍从隔壁桌拿过酒杯，招呼着众人一起给新人祝福，大家一起干了，也算圆过了这一茬。
程雪和王家宝继续给下一桌敬酒，会场也恢复了热闹。
江衍拿着酒瓶，再给众人添酒。先给江老爷子，得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再给郑老爷子，两人离得近，他以为郑老爷子不会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他语气不轻不重道，“阿衍啊，你是江家的好子孙，但也不要忘了，十月怀胎生你养你的是谁，你身上同样流着郑家的血。”
老爷子声音不高，这话也只有旁边的江老爷子，郑珍，还有江衍听到了。
江衍手上有一瞬间的停顿，但也只有那一瞬间，又变得行云流水。
他笑道，“我自然知道生我养我的是谁，我也会为她养老送终，照顾她余生安好。”
要说郑珍离婚后，过得那是真不错的。住着大房子，生活上有保姆，平时也有自己的娱乐圈，高兴时就去江家逗逗孩子，日子过得很是恣意。
就是王苗苗，对于孝敬两边老人，也从来不会落下她的份。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包了的，营养品从来不缺。
因为她不住江家，所以，王苗苗特别注意这方面。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要让外人说三道四，江衍只顾爷爷父亲，不顾亲生母亲死活。
她喜欢把一切不安定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
江衍的这种避重就轻的话让郑老爷子很不满意。
他这次回来，除了确实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还是知道老大在京圈混不是很好，因为江家不肯出力。
他老了，但还是想给子孙谋些利益，于是，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阿衍啊，咱们也是骨肉至亲。外公这些年漂泊在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立足，处处受到压制，遭了多少冷眼，才求得一方之地，把家业安顿了下来。”
“唉……回想当初的日子，真是心酸啊。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也是时时刻刻想着故乡，想着还在内陆的你们，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受欺负……”
郑老爷子说得很是感性，混浊的眼角还溢出了一丝泪痕。
江衍默默抽出桌上的方帕递给他。
郑老爷子有一丝呆愣，然后摇了摇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娟帕……
哟，还挺讲究。
江衍微微撇笑了一下，继续看他表演。
“这次你大舅舅回来打头阵，就是看好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党。回来后，也确实如此，国家政策好了，给了他不少便利，才能让他短短时间在家乡又站住了脚。”
说了半天重点来了，“但是，一个家族想要长远发展下去，站住可还不行啊，要站稳。这光靠政策还不够，还要靠自身。阿衍啊，我们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我们的心应该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有力一起使。郑家好了，江家也能更好。你说，是不是？”
江衍听着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要不说，郑老爷子也是个能人呢。不然，当初也不会听到一点风声就果断地拖家带口去了香江发展。
他当初的决定自然没有错，不然，在那个年代，按郑家的成分，肯定得不了好。
而现在说上这番话也很高明。
可是，江家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呢……江家现在已经很好了，过犹不及，他们江家已经不需要冒进，只需要稳扎稳打地走下去就行。
郑老爷子原本看到江衍点头还暗自欣喜，只是接下来听到江衍的话，就差点气得吐血了。
“您老说得可真好。”江衍笑着弯下腰更凑近郑老爷子耳边道，“只是，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我江家与你们郑家三观不合，不能苟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他站起身大声笑道，“外公，回来了，就享享清福，吃好喝好心情好，才能活得开心长久，您说是吧？”
“对，对……”江老爷子虽然不知道孙子刚刚和郑老头说了什么，但看郑老头的脸色就知道没给好话，把郑老头气着了。唉，孙子闯了祸，他这个老头子可不得给帮着描补描补嘛。
“阿衍说得对，老郑头，既然回来了，就享享清福吧。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几个年头好活。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老了就得服老，别什么都指手画脚，惹人厌烦……你说是吧……呵呵……”
江老爷子拿起酒杯，“来，咱们走一个。”
说着，也不管郑老头的脸色好不好看，对江衍挥挥手道，“你走吧，回自己桌吃饭去，你外公这有我呢，我这把老骨头正想和他好好聊聊人生，回顾一些过往，不用你操心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