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顾青舞冲去找崔寒,“我不同意你和她成亲!”
崔寒提笔正在写喜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凭什么不同意?顾青舞,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顾青舞咬着唇,眼泪都快掉下来。她是当朝宰相千金,当年死乞白赖要拜入霁崖山庄,谁都知道是因为她倾慕崔寒。她本想做他师妹,不料他竟收自己为徒。她并非武林人士,根本不在意这些身份,大不了到时再退出师门,只想着来日方长,不管师妹还是徒弟,她总能让他日久生情……可谁知半路冒出来一个师伯!
“凭……凭师门规矩,同门弟子不得相恋!”
“你来霁崖山庄一年,本事没学到,这些事倒挺清楚。”崔寒淡漠道,“规矩历来是庄主定的,庄主自然也可以改。”
“当年太师祖被同门师妹背叛,落得凄惨下场,这才定下这条规矩……辛岁她与魔教牵扯不清,师父你难道不怕步太师祖后尘!”
“辛岁?”崔寒眯起了眼,微微有些怒气,“谁给你的胆量直呼师辈姓名?去师伯门前把‘师伯’两字抄一万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顾青舞哆嗦着嘴唇跑了,崔寒抚着烫了银花的红色喜帖,眸色深沉。顾青舞的心思他明白,当初顾家硬塞给他,他收下是不想得罪朝廷,有自己的考量,也存了刺激辛岁的心思……可她当然毫无反应。
他憎恨这样被她牵扯心神的自己,若有一天步了后尘……他知道自己对她还是毫无办法。
顾青舞坐在外头,正对着辛岁的桌子,恨恨地边抄边瞪她,辛岁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她静静地呆在房里哪也不去,乌发微微披散在肩头,仿佛真是个待嫁的小娘子。这和顾青舞预料的一点也不同,她以为辛岁最起码要闹一闹的,听说她当年一见烨子期就要跟他走,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别人。
顾青舞转了转眼珠,悄悄问她:“你想不想逃出去?我可以帮你。”
辛岁摇头。顾青舞道:“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烨子期吗?你不想逃出去见他?”
辛岁翻着师父留下的剑谱,看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批注,几乎透过时光嗅到了模糊的墨香。师父写她学得慢,赖皮不服输,不肯吃晚饭,崔寒去叫她,她也不理。她虽比崔寒入门早,却比他小一岁,崔寒最后就像哄妹妹一样把她抱到了饭桌旁。师父写“同门和睦,吾心甚慰”,那时谁也不会想到她与崔寒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往事想起来就没完没了。辛岁摸了摸泛黄的纸张,指尖停留在崔寒的名字上,过了很久才回答顾青舞:“我要见他,但不是现在。”
是在武林大会上。
上一任武林盟主也是精武门门主,门主一死,门内人仰马翻,还不知凶手是谁,便急着举办武林大会,实在让人寒心。不过凶手手法奇异,盟主精于双刀,死时胸口却插着他自己的双刀,武林上一时议论纷纷。
顾青舞听着周围的嗡嗡声,气得把碗里的饭戳来戳去。说什么小辈不能上席,师父分明是嫌她碍眼!三师叔韩落皱眉:“好好吃饭。你非要跟来,就老实听话。”
二楼雅间里,崔寒盯着辛岁的面纱,一边为她夹她喜欢的菜一边道:“受了寒养到现在也该好了,怎么还是戴着面纱?”
他竟然没有嘲讽,辛岁有些受宠若惊。辛岁撩起一角小口小口地吃,饭菜很香,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你我订了婚约,成亲之前是不能相见的。”
这话不知哪里顺了崔寒的意,崔寒一天脸色都不错。晚间辛岁与顾青舞一间房,顾青舞殷勤地端来一盏茶:“师伯请喝。”
辛岁抿了一口:“你不该跟来。此行凶险,你师父本打算只与韩落前去,带着我是怕宁渊看不住我,你跟来做什么?”
茶水澄净,辛岁看着杯里倒映出的蒙着面纱的脸,眸色沉沉。
“当然是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我听闻烨子期精通巫蛊之术,你说,你是不是给师父下了蛊!”顾青舞见辛岁眼神一变,得意地伸手去揭她的面纱:“放心,只是点麻药。你日日戴着面纱,我早便怀疑你有问题。说不准你只是烨子期派来迷惑我师父的……根本不是我师伯!”
面纱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顾青舞疑惑地摸了摸她的脸。师父案上压着一幅女子画像,她有次偶然见得,还以为是幅普通的人物画,此时才知道,画上人就是辛岁!
凭什么!顾青舞被嫉妒冲红了眼,突然微微一笑:“你说,你要是再次逃跑,师父还会娶你么?”
辛岁浑身动弹不得,只在心底沉沉叹气。顾青舞开了后窗,抱着辛岁一跃而下,踏着月色行至一条暗街,看着周遭的污秽满意地拍了拍手:“就这里了。你不必谢我,赶紧去找你的烨子期,我们后会无期。”
这两年独自行走江湖,她不是第一次被下麻药。好在她一直蒙着面,那些人也只是贪图钱财,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只是她总长不了记性。辛岁坐在阴影里调息,一丝血腥味不详地飘入鼻端,没过一会儿尽头有人步履蹒跚地朝这里跑过来,月下寒光一闪,瞬间就没了声息。
辛岁敛声屏气,顾青舞大概是第一次给人下麻药,也不知洒了多少,她这会儿依旧手脚麻木,只求那人没有发现她。脚步声渐渐远去,辛岁刚松了口气,那寒光却去而复返,直逼向她:
“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