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雅回到警局，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大楼却灯火通明。
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奈。
昨晚妈妈打来电话，劝她调到京城做文职，工作轻松又没有危险。
当时她正研究中州各位帮派大佬的资料，就很敷衍的拒绝了。
拒绝完之后，她内心忽然有些松动。
自己一个女生，在刑警这么辛苦危险的部门是图什么呢？
名利？信仰？亦或是像家里证明自己的能力？
好像都不是，顾清雅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很佛系的人，随遇而安，但内心又好强，做什么没关系，但一定要做到最好。
正是这种矛盾的性格，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刚走进扫黑组办公室，就听到一阵哀号。
“哎，命苦啊，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这帮狗日的能不能自我毁灭啊，害得我连家都回不去。”
“我小孩都快不认识我了，老婆也牢骚满腹，威胁我要离婚。”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个科室的人员都是刑警出身，年纪大多三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最近因为行动，辛苦程度比做刑警时还要劳累。
不过当他们看到顾清雅和孙华升一前一后进门后，顿时发出一阵怪叫，不少人还冲孙华升挤眉弄眼。
“我们警花回来了，这个班加的值。”
“小孙你怎么回事，跟我们警花一起出外勤，还板着张脸。”
“还用问嘛，肯定碰了软钉子了，哈哈哈。”
警察也是人，聚在一起时跟普通男人别无二样，也喜欢拿这方面开玩笑。
顾清雅早就不是当初一被开玩笑就红的小女孩了，狠狠瞪了几个起哄的一眼，把手上的袋子扔了过去。
“赶紧趁热吃，堵住你们的嘴。”
同事们接过一看，原来是她在路上打包的快餐。
“哈哈，还是我们的警花贴心，”
“要不是我老婆不同意，我肯定死皮赖脸追顾美女。”
“得了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连癞蛤蟆都不如，是屎壳郎。”
“哈哈哈。”
……
顾清雅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坐，便开始整理材料。
王组长见她脸色不好，笑呵呵的走过来关心道：“怎么样，问出点什么来没有？”
顾清雅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沮丧。
“李乾很狡猾，什么都问不出来。”
王组长丝毫不觉得意外，“我也不觉得能问出什么来，甚至有可能打草惊蛇，说不定他跟丁腾龙已经通风报信过了。”
顾清雅不解道：“我们已经监控了他们的通讯吗？如果通风报信，这就是送上门的证据啊。”
“他们联系肯定不会用原来的手机，监控通讯估计没啥大用。”
顾清雅本不用如此卖力，她只不过是这个新成立的部门中一名小兵罢了，不管是决策还是担责都轮不到她来苦恼。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要在这件事上下功夫，特别是今天跟李乾面谈过后，这种想法愈加强烈。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申请一下强制传唤？”
在路上，顾清雅跟孙华升商量了一番，如果情况没有改善，就拜托他父亲，用一点小手段让李乾屈服。
“不，我们的目标是放长线、钓大鱼，蓦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抓一两个人无济于事，我们的目标是把中州帮派存在的土壤铲除掉，这样才能为我们今后的工作奠定基础，也不用天天耗在这里加班。”
顾清雅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她准确抓住了王组长话语中的关键。
“组长，这么说，您有办法？”
王组长神秘一笑，小声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现在还不方便透露。等吧，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顾清雅一阵无语啊，“那还告诉我？晚上睡不着觉就怪你。”
王组长开怀大笑：“别，我都四五十岁的老家伙了，你个小姑娘要是因为我睡不着觉那我就罪过大了。”
玩笑话说过，他又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孙华升，压低声音道：“哎，我说小顾，说真的，你对小孙感觉咋样？我可跟你说，人家对你很有好感。”
顾清雅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组长，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谈论这些。”
王组长也不在意，他微微叹气，“哎，也不知道你们小年轻怎么想的。小孙家里的情况你应该有所耳闻，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小顾啊，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
李乾赶到河底捞时，大家伙正开心碰杯，见李乾到了，马上开始起哄，让他自罚一杯白酒。
李乾从善如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的眼神朝隔壁桌看了一眼。
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夹着菜，眼神却不断向他飘来，他们俩谁都没注意，锅里的汤已经尽快耗尽……
几个人来敬酒，李乾连续喝了好几杯。
聚餐即将接近尾声，李乾举起就酒杯站了起来。
“快要结束了，我就简单说几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包括那两个盯梢的警察。
“我跟大家不怎么熟悉，本想着这段时间加强一下了解，可谁知道宋总要把我外派到非洲，所以这是咱们第一次聚餐，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提前跟大家告个别，我先干为敬。”
说完，大家都震惊了。
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太过于突然，虽然小职员上班领导是谁并不重要，可通过短短几天的交流，对李乾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很少整幺蛾子。
盯梢的便衣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马上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对他们而言，这可是重要情况，必须立刻上报。
付完账，出了商场的们，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晚没有月亮，四周渐渐起了雾气，秋天来了。
赵悦也喝了几杯，脑袋晕乎乎的，跟着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一起回家。
中州最繁华的大街往西走大概五分钟左右，景象变得完全不一样。
这里街道狭窄，路旁栽了不少法国梧桐树，树叶在路灯的灯光下，斑驳的影子倒映在马路中央。
李乾像一个喝多了的酒鬼，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
身后大约五十米，两个便衣紧随其后。
其中一人奇怪道：“这小子行为有点古怪，怎么在大马路上闲逛？”
另一人“嘘”了一声，“小声一点，这样，我们分开行动，你走到前面路口，我在后面跟着，这样肯定不会被甩开，注意戴口罩。”
“是。”
李乾一边走着路，手却在口袋里操作按键手机，给丁腾龙发了个短信。
“有跟屁虫，换地方。”
五分钟后，李乾来到老城区一条热闹的街道，道路两旁都是卖炸串、卤菜、凉菜的摊位。
他停下脚步，买了一斤卤牛肉和猪耳朵，顺路又在小超市里买了一瓶老村长白酒。
便衣看到这一幕，顿时兴奋起来。
作为刑警，他对一切反常行为都有敏锐的嗅觉，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是去见很重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扫黑组一直在试图清理的帮派大佬们。
买了熟菜，李乾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拎着酒，就像刚下班的打工仔，准备回宿舍大快朵颐。
走着走着，李乾毫无预兆的钻进一条黑洞洞的小巷子里。
“坏了！”
便衣心里一急，他对城中村的这种小巷子很了解，黑灯瞎火，各种私搭乱建，想找人很困难。
这次任务是秘密跟踪，不能声张。
果不其然，他冲到巷子口，往里一看，哪里还有李乾的影子。
“妈的！”
暗骂一声，他拿起通话器跟同伴说道：“目标丢失，你那边有没有看到。”
“没有。”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到我这边来，咱们进去看看。”
李乾在箱子里没走多远，一道小铁门突然打开，他低着头走了进去。
“尾巴甩掉了吧？”
丁腾龙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来。”李乾微笑道，顺手放下酒菜。“着什么急，边喝边说。”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城中村里很常见的出租房，房东为了最大程度盈利，占了一部分巷道盖了个小屋子。
这种砖房的条件很恶劣，没有厕所也不能做饭。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打开酒瓶，李乾拿起杯子给自己斟满，又给丁腾龙倒了一杯。
“别看了，本来找不到我们，你想把人引来吗？”
丁腾龙悻悻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廉价白酒特有的苦涩辛辣，让丁腾龙直皱眉头，只好夹起一块卤牛肉吃下。
“李先生，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龙帮所有的资产全部变现，那些不肯让出地盘的，我也尽量协商，然他们出一笔钱就行。”
说起这个，他不由苦笑：“现在我已经成了中州有名的冤大头，鼠目寸光的代表。”
李乾咽下猪头肉，嘿嘿一笑：“谁鼠目寸光还不好说呢，老丁啊，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说你高瞻远瞩了。”
“哦？何以见得？”丁腾龙眼睛一亮，忙问道。
李乾卖了个关子，“暂时不提这个，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今天我来找你，确实有紧急情况，中州警方已经开始针对你们这些老大，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在中州港搭乘班轮，先去东南亚避避风头，几天后我们在北非汇合。”
丁腾龙听到这里，并没有多惊讶。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很多，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
李乾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这次不一样，听我的，喝完这顿酒，马上离开。”
丁腾龙愣了一会儿，在李乾坚持的目光下，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