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萧见身旁的人不动，淡淡出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一定明白，朕想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
刘景长长叹了一口气，心知劝是劝不住了，只好缓缓后退，唤人去请睿王和林小鱼前来。
夜风轻轻将帷帘漫起，李凌萧斜靠着锦垫上，闭目养神。
刘景默默地望了他一瞬，在心里暗自叹息。
情之一字，果真能让人为之疯狂，让人不再冷静自持。
以前，皇上从未真正对女子动过情，就是是对宛如姑娘，其实更多的是依赖和感激之情，并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那时，他看着皇上，偶尔也会觉得他因心中无挂碍，显得有些落寞孤寂，心中为他感到难过。可如今，他竟觉这种伤感更甚了。
皇上这样的身份，一旦动了真情，这情路就注定比普通人家要坎坷许多。而颜太妃无疑就成了他的软肋，无形之中，让他备受牵制。
皇上昏迷的这些天，一旦呓语，口中必然唤的是颜太妃的闺名。所以，他怎能猜不出，皇上的担忧有多重呢？
这些天，宫中御医个个束手无策，幸好林小鱼胆大，利用思蕴阁中玄色凤茄花的花汁以毒攻毒，硬生生地逼出皇上体内的剧毒。
这命是好不容易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可是身体却是虚弱至极，确实不适合长途奔波。
“皇兄，我不同意。你现在身体还尚有余毒，万万不可再舟车劳顿了。”李凌睿一脸担忧道。
李凌萧抬手轻轻一挥，示意他不要再劝阻，说：“朕去意已决，你无须再劝。你与刘景留在宫中，以防豫王的人伺机妄动。瞻风，你收拾行囊，与朕一同出宫。”
“是，皇上。”林小鱼默默望了众人一眼，心中明白，连睿王都劝不住皇上，她更是劝不动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多带些药品，以备路上的不时之需。
李凌萧沉吟了片刻，说：“皇后留在宫中，终究是个隐患。凌睿，明日传我旨意，废黜皇后，贬为庶人，直接遣她去洛州吧。”
李凌睿叹了一口气，说：“让皇后远离京城也是好的，兴许离了这是非之地，心态也会有所不同，便能放下心中的执念。”
李凌萧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长出了一口气，说：“就算没有夫妻的情分，她也还是郭家的女儿，朕不想让姨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洛州离京城不算远，也不算完全阻断了她与亲人相见。”
李凌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郭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会懂得你的用心的。”
“郭家的人确实明事理，但是只要郭芷容还在凤位，就难保他们能够独善其身。”李凌萧徐徐道。
李凌睿一惊，转瞬反应过来，“皇兄可是在怀疑，郭牧也暗中帮了贺兰淼？”
“你我都知道，郭牧为人谨慎刻板。自从郭牧接手刑部以来，刑部大牢就如铁桶一样牢固，从未丢失过犯人，贺兰淼是精明狡猾，可郭牧未防止他逃脱，早已暗中将他重伤，他又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刑狱大牢中逃脱的？所以，就算郭牧没有直接参与此事，那他必然也是知情的。”李凌萧分析道。
“知情不报，那就代表他在维护着谁。而他这样的人，定然不会为金银财帛所动，能让他甘愿冒着欺君的风险这么做的人，除了郭夫人和俞家的人，那便只剩一人——郭皇后。”李凌睿说道。
李凌萧看着他，欣慰一笑，看来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弟已经懂得分析形势，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就是朕为何着急罢黜皇后，却不让她继续待在京中的原因之一。郭芷容毕竟是郭牧的掌上明珠，不论她是不是胁迫自己的父亲，郭牧多多少少都会帮她的。当然，朕还有另外一个顾虑，郭芷容是个极其要强的人，她如果继续留在宫中，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是以，必须即刻送她出宫，方能杜绝隐患。”
“皇兄放心，我定会处理好这事，为你守好京城，不让宵小之辈染指。”李凌睿深施一礼，郑重说道。
晨曦的日光透过树影洒落一地，天亮了。
慕颜靠在窗边，闭眼假寐。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呆坐了一夜。她心里虽笃定李凌萧还活着，但是他的毒到底解了与否，她无从得知。
因而，如果非要强行说自己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开门。”门外响起一道清丽女声，慕颜识得，这是马车中的那位女子，也是他们一行人当中唯一的一名女子。
吱呀声响，房门被推开，慕颜只当未闻，依旧闭眼假寐。
“你如果不想被我们押着走，那就烦请自己动身吧。”那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蔑道。
慕颜抬眸，迎面望向那女子。每次听到她的声音，慕颜一直猜想这女子的样貌，现在近距离看来，这容貌确实是美艳的。
简单的粗布麻衣包裹着她妖娆的身段，让她看起来有了少了些许凌厉，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她的五官比中原女子稍微深邃一些，未施粉黛。青丝高挽成髻，只用一个木簪固定住，这样简单的扮相，倒是增添了几分脱俗的味道，削弱了她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媚态。
慕颜微微一笑，说：“我这人戒备心重，没有提前知道去哪，我就挪不动身子。”
“你！”那女子气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走不动是吧？好啊，那我便拖着你走。”
话音一落，那女子便上前几步，就在快要触到慕颜的身子时，身后的那位长须老者喝住了她。
“住手，红怜！”
长须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沉声道：“少主说过，不可对她无礼。”
转而望着慕颜，说：“姑娘也要适可而止，红怜不过要带你去沐浴更衣而已，你若想要好过一些，最好还是不要惹怒了他们，这对你，没有好处。”
慕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理了理鬓发，慢慢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