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子笑望着皇上,问:“如何?”
李凌萧微微一笑,神情淡淡地说:“确实不错。”
先皇奢靡游宴,而李凌萧性情冷静淡漠,对于歌舞游宴之事并无兴趣,这件事慕颜在北境之时便感觉到了,所以,她看到李凌萧有这样冷淡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慕颜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不过,李凌睿在歌舞游宴的事上倒是与先皇颇像,所以,对于雪黛这样有才艺的女子,照顾得十分周到,这点让慕颜放心了些,无须担心她初来乍到在席上被人欺负了去。
酒至半酣,慕颜看到俞灵儿领着一众大家闺秀退至另一边的偏殿。慕颜也甚觉得无趣,便也打算起身离去。
就在她起身之际,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咦,嫂子。没想到真的是你在这。”
突厥王子高兴地说着,“之前就发现这里间坐着一人,一直猜想是不是你,没想到还真是呢。”
慕颜笑着望着他,说:“突厥王子来这,可是有什么事?”
突厥王子笑了笑,说:“无甚要紧的事,就是,就是......”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说:“实不相瞒,我无意间在我妹妹面前提起了你,这不,她非要吵着让我带她来看看你。”
慕颜笑着颔首,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那个少女身上。
这走近了,慕颜才感觉到这突厥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她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而突厥公主非但不收回目光,反而挑衅般瞪着她,那种理直气壮的恨,不由得让慕颜有些惊讶。
她不由得想起此前在宫中见到的王婕妤,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会收敛自己的脾性,倒还真让她有几分羡慕呢。
“你就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人?”突厥公主傲慢发问。
慕颜还未说话,就听到突厥王子的训斥声:“阿妹,不得无礼!”
突厥公主见自家哥哥突然变得如此严肃,不满地嘟囔道:“不就是个无名无分的人,哥哥对她干嘛这么客气。”
“你哥哥对我客气,是因为他知道我是皇上珍视的人。而且,我有名有分也好,无名无分也罢,这都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见你年岁小,不与你计较,但是,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这里,最好还是守好这里的规矩,不然,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慕颜说道。
突厥公主这样的人,是一国公主,想来从小到大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受尽了父母兄长的宠爱,也从来没有人这样驳过她什么话,一时间,气得有些哆嗦,愤恨道:“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被皇上宠幸过的女子,也配教训我?!”
说着,作势就要扬鞭而来,慕颜闪躲不及,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就在鞭子靠近的那一瞬间,慕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身上一暖,耳边响过霎那间的猎猎风声,而那此前在脑海中预想的疼痛也并没有到来。
慕颜蓦然睁开来眼睛,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抬头,便跌落在那灿若星河的眼眸里。大大小小的烛光倒映在墨如黑潭的眸子里,似那黑夜中的繁星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了。
慕颜安心而笑,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他来了。
她不自觉地想,也许李凌萧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盖世英雄,总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样?可有哪里受伤?”李凌萧关切地问道。
慕颜微微一笑,摇头表示无碍。
李凌萧面上显然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身冷眼望着突厥兄妹二人。
突厥王子赶忙上前屈身一拜,诚恳致歉道:“李兄,我妹妹年纪小,在家被我们惯坏了,所以才会如此不知分寸,还望你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
说完突厥王子拉着突厥公主施礼下跪求饶。
突厥公主应该也初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也是懵住了,呆呆地跟着她的哥哥一起下跪,可眼睛还是直愣愣地望着李凌萧。
李凌萧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俯视着她。他的周身充斥着阴冷的气息,那突厥公主也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的怒气,害怕地低下了头。
慕颜看着李凌萧这个模样,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前兆,只好微微扯出一个笑脸,拉了拉他的衣袖。
今日参加宴会的人实在很多,慕颜环视了一圈,发现大臣们虽不敢近身进来,却一直躲在屏风后暗自听着里间的动静。
因而,慕颜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她在宫里的事一旦泄露,李凌萧便要花更多的精力来应付那些朝臣,她并不想他因为这样的事,而遭受诤臣的那些所谓的正道的诤言。
她望着突厥公主,说:“今日看在你王兄的面子上,我可以饶过你。不过,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地待在驿馆,没有诏令,不得随意出入。”
她随即望向李凌萧,半是讨好地说:“皇上,你看我这样处理可好?”
李凌萧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是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
慕颜知道,他是觉得委屈了她,可她何尝不是担心他又要受到委屈。
本朝自开朝以来,素有广纳谏言的习俗,因而那些个大臣,时常有事没事地都得管管皇上的家事,还美名其曰为,陛下的家事便是国事,马虎不得。
慕颜在心中嗤笑,如果皇家的事真是国事,影响着社稷的安危,那他们怎么还是忙不迭地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还任由她们不停地内斗下去,将后宫搅得乌烟瘴气的。
他们这些人,说到底,终归是想从中谋取到利益罢了。
有女儿的,总想着能将皇上的后宫中的女人赶走,好将自己的女子塞进来。
而没有女儿的,便想为自己争得一个不偏不倚的诤臣名声,好为自己的后代谋福祉。